楚松硯沖他微微點了下頭,便上了車。
“家裡的事解決完了?”江酖賀松了松眉間,主動問。
“嗯。”楚松硯将車窗降下些,側過臉,被窗沿分割開的光影兀自落到他臉上,将眉眼歸于昏暗處,莫名多了分沉重的憂郁。
楚松硯家裡的情況,江酖賀有所了解,畢竟當初他主動聯系楚松硯時,楚松硯的第一反應就是詢問片酬,這實在像是個掉進錢眼裡的人。
但楚松硯毫不掩飾自己對錢的需求,也徹底坦白原因,這一點也是江酖賀所欣賞的,至少不是過分虛僞,而是開誠布公。
江酖賀問他:“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接下來的拍攝就是在山裡,出來一樣很難,而且會耽誤進度。”
楚松硯什麼都沒拿,唯一的行李就是那一身廉價的西裝,要是真直接去到山裡,怕是要格外麻煩,就算劇組會提供所用的必需品,也不足以讓他輕松保持這孑然一身的姿态。
見楚松硯不應聲,江酖賀抿抿唇,又扭頭看了眼身邊堆着大包小包的齊甯,齊甯正撇着嘴,低頭在手機屏幕上敲敲打打,和别人說着江酖賀的壞話。
齊甯也是個沒有作品的新人演員,但她有個當編劇的姐姐,相較楚松硯,她對演藝圈的環境要更熟悉,自然也知道江酖賀這人在劇組裡嚴格得一絲不苟,生活中人還是不錯的,不至于死守着規矩,所以她打字的時候完全沒避着江酖賀。
察覺到江酖賀的視線,齊甯擡眸掃他一眼,明顯憋着悶氣,語氣不大好地問:“幹嘛?又要說我哪兒演的不好了?”
江酖賀問她:“你都帶了什麼東西?”
齊甯說:“還能有什麼,就化妝品啊,面膜啊,減脂零食,茶包,泡腳盆......”她掰着手指頭足足數了十分鐘,待對上楚松硯的視線,她才臉上微微一紅,停頓了下,不好意思地說:“都是我姐給我帶的,她最近也在忙,可能沒時間到劇組裡看我,所以一次性都給我帶齊了。”
齊甯又探着身子,拉近自己與楚松硯之間的距離,說:“到時候我把零食分你一半,我跟你講,我姐選的零食都特别好吃,特别适合減脂期吃,不過........”
她上下掃視了遍楚松硯的體型,經過一周的相處,兩人之間也稔熟不少,她直接上手摸了摸楚松硯的肩背,才接着說:“……..你這也太瘦了,不用減肥了,更應該增肥。”
江酖賀悠悠打斷齊甯:“他現在的身體型剛剛好,你多擔心一下自己就行。”
齊甯氣得咬着牙,最後隻憋出來句:“你小心點兒吧,别最後讓我姐的電影給秒了。”說完,她就收回身子,坐在後座又開始敲字和她姐說江酖賀的壞話。
江酖賀沒理她這話,而是重新扭頭看向楚松硯,問:“你的行李是都留在之前的出租屋嗎。”
他記得楚松硯剛進組的時候就什麼都沒拿,和其他人進組時的大包小包相比,顯得孤獨又寒酸。
“嗯。”楚松硯應了一聲,将車窗重新升起來,也隔絕道路上車輪滾動的細微聲響。他說:“我沒什麼可以拿的,隻要讓我去把西裝還了就好。”
江酖賀“嗯”了一聲,半晌,又說:“你可以來找我要西裝的。”
“謝謝。”楚松硯這麼說,但他不會真去向江酖賀借,因為壞了他賠不起。他身上這套西裝隻要三百塊,是他交完房租後剩下的全部身家。
也不怪那些人說他寒酸,穿着這種爛衣服去參加長輩的葬禮,确實上不了台面,他這樣的,被稱作白眼狼也不為過,更何況,如果不是他,阿婆也不用多受這麼久的罪。
阿婆撿了他,和撿了報應沒差。
“嗡嗡。”
楚松硯看了眼手機,是無備注的陌生号碼發來的消息,内容隻有短短一行字。
【楚松硯,我絕不分手。】
楚松硯垂眼盯着那條消息片刻,直到那個号碼瞬間放大出現在屏幕正中央——對面撥過來通電話,他才動了動手指。
将号碼拉黑。
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