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朗進來的時候,文亦綠正站在窗邊吹風。青年的病服被吹起,雖然有高領打底,但顯出的輪廓依舊瘦削。
“怎麼樣?”文亦綠聽到動靜後回頭。 崔明朗上前把窗戶關上:“他的秘書果然去了醫生辦公室。”
“很好。”
文亦綠了然一笑,似乎早有預感。他回床上拿出手機給何重打了個電話,簡單道明來意後,何重一點就通,表示這件事情自己會跟醫院那邊溝通處理。畢竟這家醫院是柯然的,現階段下他跟柯然是盟友關系,對方應該會幫他隐瞞。
文亦綠沉默,何重那邊聲音空曠,顯然是外放。而這場秘密談話被默許在某人面前進行,那人隻能是柯然。
所以他現在如何?聽說最近由于國外政策的突然轉變,柯家在海外的企業受到不少沖擊,也不知道眼下情況如何。
文亦綠不由得陷入沉思。
突然他肩膀一沉,仰頭對上崔明朗的幽黑雙眸。電話裡,何重正在呼喚。
“文秘書,文秘書?”
“在呢,還有什麼事嗎?”文亦綠立刻回複,屏氣凝神。
話筒聲音拉進,沉穩優雅如大提琴的聲音響起,很抓人耳朵。
柯然問:“現在身體如何?”
雖然知道柯然在身邊,但聽到對方的聲音後,文亦綠還是有片刻的失神。他下意識抿唇,清瘦的臉頰罕見露出倔強的稚氣。
似乎隻有在這一刻,文亦綠才會變成那個隻有二十四歲的大男孩,展現自己的脆弱和敏感。
“挺好的......”
“呵”,柯然輕笑,磁性悅耳,但是聽不出什麼真心實意,反而有股強硬的反問:“真的嗎?”
他聲音好像冷了下來。
聯想到這家醫院都是柯然的,對方要想知道自己的信息那不是分分鐘的事?所以文亦綠沒有嘴硬:“現在好多了,醫生說下個星期就能出院。”
談話中斷,文亦綠敏銳察覺到柯然好像生氣了。
他的感覺沒有錯,柯然的确生氣,而且氣得不輕。他自然知道文亦綠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也明白文亦綠的病情加重有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故意造成的。
柯然對對方的行為很無奈,隻恨他不在國内,不能親自去監督人養病,才讓文亦綠有機可乘,使勁兒折騰自己。
但無奈之下更多的是疼惜,他明白文亦綠已經習慣用自我傷害的方式來達成目的,是那種明明血都要流幹,卻雲淡風輕白着臉跟你說沒事的人。
柯然呼吸加重,一想到文亦綠做事劍走偏鋒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他又不在眼前盯着,這心裡愈發煩躁起來。哪怕醫院每天都會向他回報文亦綠的情況,可柯然還是不舒服。
所以有時候鳥籠并不是禁锢,反而是對鳥兒的保護。可如果把鳥兒關進鳥籠裡,它應該會傷心的吧?
柯然解開領結,呼吸沉重,妥帖的襯衣下緊繃的肌肉起伏,像是野獸的蠢蠢欲動。
“這段時間我不想聽到關于你病情加重的任何消息。”柯然繃着俊臉,言簡意赅。
“好。”文亦綠一口答應,模樣很乖巧。
柯然突然心軟,就好像是高冷的狗蛋伸懶腰朝他“喵喵喵”跑過來一樣。
“好好休息,好好照顧自己,你答應我的。”
“嗯。”
電話挂斷,文亦綠看着手機界面,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好好休息、好好照顧自己......這是不是對一個盟友的勸告?看來柯然肯定已經明白自己裝病的手段。
文亦綠默默縮進被子,隻露出一雙澄澈懵懂的眼睛。
他心裡有種說不清楚的沉悶感,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丢臉。柯然出生高貴,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跟他來往的皆是世界大佬。
跟大佬坐一個牌桌,出牌手段自然高明無解,不像自己用裝病這種老套方式來躲過暗箭。
自己果然還是不夠強大,也不知道柯然會不會嫌棄自己的手段上不了台面。文亦綠開始迫切想要快些成長,成為能跟柯然肩并肩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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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文亦綠正式出院,崔明朗正在幫他收拾住院的行李,而他則望着窗外吐露着嫩芽的樹枝。
外面春光明媚,蕭瑟的冬天過去,處處生機勃勃。綠色嫩芽可愛小巧,層層交疊中,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
那人身材修長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卡其色風衣,臉上戴着口罩和墨鏡,明明是低調的打扮,但由于外形過于優越,反倒是惹得路人頻頻側目。
這是......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