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兄弟父母早亡,他們跟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
為了補貼家用,紀砀讀完初中後就出來打工。
他年紀小,但肯吃苦,為了掙錢什麼都幹,端盤子修車送外賣......直到一次他給酒吧送貨,點數的老闆叼着煙睨了紀砀許久,然後對他說。
“你這張臉不錯,來我酒吧當銷售可以賺更多錢。”
紀砀不知道酒吧銷售是什麼意思,但他聽說能賺得多就過來了。結果來的第一天就被老闆推進換衣間,穿上一件後背镂空的襯衫,跟着一群人站在包廂裡。
他的同事是一群畫着濃妝的男人,在這裡推銷的産品除去酒之外,還有自己。
紀砀當晚就被一個富婆看中,富婆給他開了一個神龍套。紀砀不明所以,老闆則喜笑顔開的把他推進富婆懷裡。
富婆很柔軟,像是肥膩的海綿,一張濃妝豔抹的臉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
“很貴的,而且不劃算。”紀砀認真說。
富婆笑了:“你知道我給你開神龍套你能得多少錢嗎?”
紀砀點頭,又搖頭。
他說:“這些酒進貨價才幾百塊多,他賺了你近十倍,你虧大了。”
富婆面色一僵,老闆臉都綠了。
紀砀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散場後,富婆沒帶紀砀走,老闆也沒搭理他。
紀砀老老實實回家,準備繼續找工作,結果第二天酒吧經理就打電話給他,問他為什麼沒來上班。
紀砀很驚訝:“老闆還要我啊?”
經理汗顔:“你趕緊來,莉姐找你。”
莉姐就是那晚的富婆,她很有錢,每次來都點近十萬的酒,算是酒吧的大客戶。大主顧開口要找的人,老闆自然不敢辭。
于是匆匆趕來的紀砀坐在包廂裡,有些發懵的聽莉姐唱歌。
莉姐唱歌很好聽,她似乎很喜歡粵語歌。桌上擺滿了各種昂貴的酒,開了,但沒喝。
“你會唱嗎?”莉姐把話筒遞給紀砀。
紀砀搖頭:“我在西北長大,不會唱粵語歌。”
但過了會兒他又說:“但是我弟弟會。”
“你還有弟弟?”
“有的,”紀砀點頭,掰着手指:“我不止有弟弟,還有奶奶,大黃,小黑以及院子裡的楊柳樹。”
提到家,紀砀臉上總是泛起淡淡的溫柔,好像陷入自己的烏托邦。莉姐唱累了,就倒在紀砀懷裡休息。
“莉姐,你喝醉了。”紀砀推了推莉姐。
“别吵。”
紀砀不敢說話,等了會兒又輕聲說:“莉姐,你家人電話多少,我讓他們來接你吧。”
原本還昏昏欲睡的莉姐睜開眼,坐正身體直勾勾盯着紀砀。
“為什麼要叫我家裡人來?”莉姐看起來有些兇。
紀砀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卻又不知道如何找補,隻得支支吾吾:“因為我以前在村門口大樹下睡着的時候,都是奶奶或者弟弟來接我回家的......”
莉姐靜靜看了他一會,然後起身拿着包包離開。
不懂得出賣色相換業績的紀砀還是留在了酒吧,因為富婆莉姐。
她基本上一個月來一次,隻找紀砀,每次來都會給紀砀留下其他銷售拼了命才搏得的業績。
于是紀砀成為酒吧最清閑的人,他什麼都不用做,自有莉姐來給他撐場子。
漸漸的有同事開始陰陽怪氣,說紀砀私底下跟莉姐勾結。一次兩次紀砀也就忍了,但第三次的時候,一向好脾氣的紀砀直接跟那位嚼舌根的同事大打出手,差點被刑拘。
去警察局保紀砀的是莉姐。
那天剛好下雨,兩人坐在車内,莉姐沉默抽煙。
“為什麼打人?”莉姐将視線投向紀砀,投向這個年僅十八的男孩。
男孩有着一副好皮囊,笑起來人畜無害,此刻他薄唇緊抿,難得黑臉。
“因為他說你。”紀砀小聲嚅嗫。
“說我什麼?”莉姐無奈極了,吐出一口眼圈。
“他說我們關系不正當。”紀砀憤懑,攥緊拳頭。
莉姐煙蒂一抖。
“莉姐明明是個好人......”紀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紀砀來首都打拼,他吃過很多苦,也遭遇很多白眼霸淩。而莉姐的出現,算是他灰色生活裡的一道亮光。
他反複解釋莉姐每次來隻是唱歌和睡覺,沒有别的。但同事們卻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無中生有中傷莉姐。紀砀沒忍住,這才動了手。
富婆眼睫一顫,她深呼吸,保養得宜的臉出現褶皺,像枯敗的花。
她難以置信的看向紀砀,覺得這男孩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他在燈紅酒綠的地方上班,竟然以真心換真心。
真是個傻子。
莉姐苦笑,默默把煙丢出窗外。
莉姐依舊是每個月來一次酒吧,隻找紀砀。而紀砀就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聽莉姐唱歌,或者玩會兒手機,莉姐都不會有意見。
他們互不幹涉,以最遠的距離保持一種淡然的陪伴。
莉姐有時候會喝醉,醉了就說他年輕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