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在碩大的落地窗邊展開,限電以後,江城的霓虹燈沒了先前的燦爛。
顧驚山晃眼間以為自己還在紐約,他淺抿了一口水,翻閱着陳文遞交上來的文件。
等他處理完堆積的工作已經接近十一點了,顧驚山許久沒工作到這麼晚了,“今晚就近休息吧。”
陳文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馬聯系酒店定了房。
酒店下面連着宴客廳,繞是這麼晚也有不少人在聚餐。顧驚山沒讓陳文跟着,拿着房卡刷開了獨屬于套房的那棟電梯。
酒店的電梯門緩緩合上,發出很輕的一聲響。
“叮——”
關上的大門又被打開了,錯亂的腳步一下把這片空間的靜谧沖走了,顧驚山稍了稍眼皮,看不出什麼情緒。
外面的人似乎是沒想到裡面不僅有人,還是一個高攀不起的大美人。
穿的花枝招展妝容精緻的女生們一下子噤了聲,彼此看了看,猶豫了一瞬還是擠上了電梯。
剛才還聊得熱火朝天的女孩們此時安靜如雞,偶有一兩個還時不時地接着電梯的反光去看顧驚山,從頭到腳不斷打量着,似是要從顧驚山穿着的這身皮看出個内裡來。
顧驚山斂下眼眸,餘光中那截白皙而不失力量感的手腕空無一物,搭着的袖口隻保留了最原始的銀質袖口。
既非綠寶石也不是什麼鑽石鑲嵌,和昂貴沾不了半點邊。
叮——
樓層到了,高跟鞋踢踏踢踏地往外走,不過一會兒還算人滿為患的電梯就隻剩了顧驚山一個。
他頗具風度地松開一直放在開門鍵上的手,不急不緩地跟在她們後邊。
就在女孩們以為這人和她們是一道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的腳步突然停在了他們隔壁的總統套房。
其中一個老是看顧驚山的女孩籲了口氣,用自以為顧驚山聽不到的音量道:“我還以為真是我們的小姐妹呢,也看不出來他有錢啊。”
西裝的料子是好了點,但是衣服架子穿什麼不好看,也看不出版型有多貴。
“你懂什麼,”她邊上的人粉衣女孩粲然一笑:“真正的有錢人從來不顯山露水。”
“啊!”女孩驚呼一聲,指着她道:“難怪你剛才那麼文靜,還一直端着,我說你表演給誰看呢!”
粉衣女孩把她的手拍開,低聲道:“學着點,做我們這行的,就是要每時每刻都保持個名媛樣,每天出入在這些場合說不定就和誰對上眼了呢?”
“你以為那些大佬看得上上趕着的人嗎?得學會矜持。”
套房的隔音很好,顧驚山關上門後,外邊的聲音便再也沒辦法從門縫裡鑽進來了。
他邊走邊把領帶扯開,想起電梯門将将合上時從縫隙裡對上的那雙眼,動作停了一瞬。
有些人像是注定了有緣,總會在每一個即将遺忘的窗口猛地冒出來,連帶着以前支離破碎的記憶一起,打破顧驚山慣有的不以為意。
合心意的地方太多了。
未交合的幾次遇見猶如堆積的砝碼,一點一點引導着天平傾斜。
顧驚山從不是什麼良善之人,骨子裡的道德感微乎其微,隻是對那些擦線的事不感興趣,才顯得溫潤如玉,儒雅有禮。
金字塔尖的人,又能有幾分廉價的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