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大學醫院裡,都夏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輸液。非要逞強的後果就是——她直接急性腸胃炎了。
她覺得番茄汁有怪味本來就是一種過敏的反應,又因為抗拒番茄,很多年沒有吃過了,現在突然吃,身體承受不了。
“那麼犟,就非得喝那杯番茄汁。”郁遠青一邊在床頭擺上粥和小菜,一邊搖着頭說道。
“那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啊。”都夏蔫蔫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針頭,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把手放下。
真是衰極了。
早知道會這樣,當時就不去争那口氣。
不對,當時就不應該來日本!
“都怪你!”都夏嗖地又把眼睛睜開,對着郁遠青罵道。
郁遠青自知有錯,不敢回嘴。隻是安靜地幫她把被子蓋好,把手翻過來确保針管不會被壓到。
“我還有工作,結束了就過來接你。”郁遠青扔下這一句話,就逃也似的離開了。
郁遠青的工作結束的很準點,根據錢萊之前發給都夏的行程表,六點半鐘綜藝節目的錄制就結束了。
七點一刻,郁遠青準時出現在病房裡。
“走吧。”郁遠青等她的吊瓶打完,護士過來拔了針管,就準備上前來攙扶她。
“那個……”都夏推開郁遠青的手,欲言又止。
郁遠青:“怎麼了?”
都夏支支吾吾道:“要不要一起吃完飯再走?”
“沒事,酒店裡也有晚餐供應。”郁遠青準備拉她,又沒拉動。他觀察了一下都夏的表情,她舔了舔嘴唇,看起來有點饞的樣子。
“你是想吃醫院的飯?”郁遠青試探性地問道。
都夏有點不好意思,微微點了下頭,聲音也小小的:“嗯……聽說今天晚上有西蘭花巴沙魚湯。”
鮮嫩無刺的魚肉,配上香甜的西蘭花,咬下去的時候,一定會感覺到Q彈的嚼勁。
下午光是看菜單的圖片,都夏都饞的要流口水。本來因為腸胃炎,飲食上就要特别控制。都夏吃那種沒味道的粥已經受夠了。
一想到晚餐,都夏的食欲就被刺激了起來。
本來人生病的時候,就是會突然特别想吃一些東西。
以前都夏生病的時候,想吃的東西也很五花八門,什麼牛油果酸奶啦、椰子凍啦、指名道姓要吃某一條街的煎餅果子啦。郁遠青會像個哆啦A夢一樣,在半個小時内把這些東西變出來。
都夏還有個壞毛病。生病的時候很讨厭吃外賣,她一打開那個黃色的界面就會覺得很膩,看到都飽了。
于是在夏天汗流浃背地跑回來的郁遠青、冬天碎蓋劉海微微濕粘在額頭上的郁遠青、秋天裡大聲喘着氣、衛衣帽子裡還帶着片焦黃的樹葉就急着回來的郁遠青、春天裡穿着黑色家居服來不及換就出門的郁遠青,好多好多的郁遠青,構成了都夏對大學時期生病的回憶。
一點也不苦。所以都夏那時候不覺得生病是件壞事。仗着自己年輕,經常各種作死,極其不規律的作息、生理期非要吃冰、天氣還沒熱起來就貪心地穿上小蛋糕裙。最後喜提醫院一日遊。
郁遠青逐漸就被都夏培養出了唠唠叨叨的性格,她愛漂亮就會幫她提前買好、搭配好春季的衣服,用早春的時尚抓住她的眼球,好讓她不要那麼快地進入夏天;拉着她一起運動、陪她去瑜伽館做瑜伽。
郁遠青第一次去上瑜伽課的時候,還是當時課上唯一的男性呢。都夏想起他那時候窘迫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每年一次的體檢是必須的。隻要哪裡稍微有點問題,郁遠青就要想各種方法幫她調理。托郁遠青的福,都夏那時候最多也就有點小疼小病。
工作了以後就不一樣了,頸椎、腸胃、眼睛,到處的問題都一起找上門來。
實在忍不了,去看醫生的時候,都夏總在一個人打車、繳費、抽血的時候,看見郁遠青的身影。他在的時候,才不會讓她一個人。
不過人總要長大的。
都夏想,這些事早晚都得學會自己幹。
西蘭花巴沙魚湯被放在四四方方的托盤裡端上來。都夏住院的條件很奢侈,是vip私人病房。
整個房間裡隻有她和郁遠青兩個人面對面。
她讨厭面對這樣尴尬的瞬間。
于是埋下頭專心幹飯。
巴沙魚片輕輕一咬就在嘴裡爆開,唇齒留香。都夏暫時放下那些和郁遠青之間的愛恨情仇,沉浸式體驗巴沙魚的魅力。太鮮嫩、太好吃了!都夏在心裡感慨,住院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倒也挺值。
“好吃?”郁遠青笑着問她。
都夏瞄了他一眼,故意不回答。
好吃,好吃也不給你吃!
一直到進了酒店房間,都夏和郁遠青都沒說話。
“你睡哪邊?”郁遠青把行李箱推進來,問道。
“啊?”都夏詫異地回過頭去,什麼意思?
郁遠青已經把行李箱攤開,找出了自己的睡衣:“你生病了,需要有人照顧。”
所以,這意思是隻開了一間房,他們倆一起睡?
都夏繞着房間走了一圈,嘗試去推開每一道疑似暗門的縫隙,但都沒有成功。
隻開了一間房,還不是套房?
郁遠青的出行規格什麼時候降到這種程度了?他不是應該開一間頂層三室兩廳,還帶獨立健身房的總統套房嗎?!那樣的話,她起碼能和他各住一間,井水不犯河水。
“你怎麼……開的是普通大床房?”都夏指了指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