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延清渴望已久,如今她身子将養痊愈,無需再忍耐,漲痕激雨,霏霏漠漠,溫香軟玉,一片清溫。他稍稍仰了下颌,以免待會兒磕到她腦袋,不容閃躲地握住了她的手。
陳绾月吓了一跳,忙擡頭眼睛濕漉漉地看着他。一陣斷斷續續的悶哼後,男人啞聲道:“愣着做什麼?”
“不用你求,我自會讓該死的蒼蠅消失在你面前。”
兩人皆是一怔。
陳绾月恍然大悟,固然如此,他仍舊善于揣摩人心,智而不露,她的用心,早被他猜了個七七八八,現今這般作态,無非是破罐子破摔的随遇而安,盡時留戀。他什麼都知道,她卻不能反駁,亦不能中止。
她眼眶一紅,兀自思忖了會兒,心下一橫,既是他挑明了,她說不上來是賭氣還是為何,坦坦蕩蕩地咬上男人薄薄的嘴唇,兩人都瘋狂至極,交纏不斷,滿室充斥着一喘一泣,衣衫褪了一地。
又是一陣酥麻,他卻持續往深了去,停壓住不退,她哭出聲來,待韋延清抽離,一切都再也忍受不住,得了這感官的激發,嬌聲吐露:“韋延清……”
“我在。”
“韋,延清。”
“夫君在。”
她有無窮無盡的話想說,可到了唇邊,又隻剩下一聲輕哼,分不清是為何而發聲,韋延清空出左手,捂上了她的眼眸,黑漆漆的,看不見一切,他帶來的激烈感觸也就更為清晰了起來。她隻能感受到這些了。
頓時什麼痛也就沒了。
她不覺逃也似地渴望起來,雙手撫過他結實的胸膛,擺動的右臂,挺進的腰幹,幹燥的夏卷進一絲風來,她緩緩睜開眼,這才發覺兩人身上黏糊糊的,都綴着汗。
陳绾月側了側頭,望向那盞已涼透的茶水,波紋起伏,清香四溢。她忽然用力分出一絲嬌弱的輕語,在男人耳邊道:“我理你了。”
略顯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卻使韋延清如癡如狂,恨不能将懷中的小人兒擁進骨血裡去,永不分離。
“若是知道有我們的孩子在,我必細心呵護。”他啞聲道。
她輕輕回抱住了他,無聲歎了口氣,倏然明白過來:“我也是……若是知道,第一個告訴的人,隻會是夫君。”
兩人都沒再說話了,隻是極盡糾纏。
失去這個孩子,他們都最難過。
本是情深之人,何懼雲開月明。這就是他們永遠拆不散的根基之一。
陳绾月紅着眼,道:“我們不要再摧毀下去了,我什麼都告訴夫君。”
韋延清彎了彎唇,緊緊擁住她,眸含愧疚與疼愛:“你放心,夫君随你懲罰。”他鄭重地、缱绻地在她眼上停了一下,又轉去唇上,兩人十指緊扣,漸漸收攏至頭頂上方,如山崩地裂般澎湃的意亂情迷,傾湧而來。
“那人他是偷來的,想必做好了萬全之策,買通相府的人,支走了嬌鸾畔的眼目,我掙紮時喚誰都不應,柳嬷嬷去而複返,這才得以擺脫糾纏,這件事我無意宣揚,故隻有柳嬷嬷知道大概。”
她頓了頓,解釋道:“最初我見他糾纏,力量懸殊,心絕無望,但好在那人還有些臉面尊貴在,并未強迫,隻經此一遭,我慌亂難過,你又快要回來,隻得裝作無事發生,恐你知道了這種有口難辯的龌龊事,但後來冷靜下來一想,實該告訴你的,隻已經來不及了。你看見了玉佩。”
韋延清略一沉思,手掌有意無意地撫摸着她的鬓發,作安撫狀,默然半晌,壓低了聲道:“我記性不錯,記得當年母親也滑過一胎,但恢複數月才好,遑論你是虛弱慣了的,怎就不到旬日便再無妨礙?”
陳绾月沒再多問盧夫人滑胎這一往事,但又不好就此撇過,索性不出聲,思索着。
“前日老太太跟我說起,府上常來往的李太醫突發暴斃,叫太監從宮中擡了出來,家人接去治喪。事出蹊跷,我已命追魚去查了。”
兩人議完,當即穿衣起晌,韋延清又出去傳小厮找一個可靠大夫來,當下把了脈,那大夫卻是聽聞相府二奶奶滑胎一事的,忙作揖恭敬道:“二爺慎重,方才我診脈良久,并未發覺二奶奶有過滑胎之象,倒是脈象不穩,起躍虧虛,像是用了異香與穴位相沖。”
說着,那大夫又請了一要求,拱手道:“得罪,”便往陳绾月腕上檢看了,正有個極不易覺的針孔,現已是微末之小的紅點子。
問了香名,又從相府庫房裡搜檢一些出來,三人都嗅了嗅,陳绾月與身邊同樣沉吟起來的男人不覺對視一眼,正與當日李太醫身上所佩香囊的氣味相同。
那大夫擦了擦汗:“幸而是這不常用的香,勁效不大,若是慣用的,隻怕尋常人很難發覺。”
待送走大夫,又吩咐東房私庫赍送了其幾件厚禮,韋延清又進房來。陳绾月托腮半晌,把眉一皺,很是疑惑:“若李太醫是有意,為何用此香?”
李太醫的用意,怕是連指使他做此勾當的背後之人也不能清楚。
韋延清盯着茶案,忽而淡聲一笑,漆黑的雙眸閃過不屑與了然:“想要知道實情,有何難?綁了德公公就是。”
若是旁人說來,怕是要算作口出狂言,但她目光落在對面男人雲淡風輕的身上,仿佛隻是随口一言,并無難處。對他來說,确也着實不難,隻擅自綁走宮人,易有“穢亂宮闱”或“起兵造反”,韋延清勢大,卻從未放在明面上,否則必有天下有亂心者群起,借“正朝綱、除逆賊”的旗幟四方皆舞,一呼百應。
正統始終是個不可侵犯的威嚴。
是夜。星月交輝,府深人靜,正是——
追魚領着,将一群悄悄扛着麻袋的小厮引入東房偏院,離開之際,衆人又起了幹勁,一齊把那麻袋丢進了柴房。
内中昏睡着挨了追魚一闆磚的德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