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還沒有吃早餐呢,我在附近邊吃邊等你。”
徐晨露連連擺手拒絕,獨自待在陌生人家裡,那多不自在呀。
“也好,我回來了,就會給你打電話的,徐警官。”
其實徐晨露換了便服,顯得年輕朝氣很多,方洋沛一開始根本就沒把她認出來。
方洋沛上了她的皮卡車,車子發出一陣轟鳴聲,在清晨略顯寂靜的街道上奔馳而去。
徐晨露在路邊就這麼站了一會兒。
二十多分鐘後,方洋沛回程,不用打電話,她在路口遠遠地就看見徐警官還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走近點一看,徐警官原本白淨的臉果然被凍得通紅一片。
方洋沛沒說什麼,停車開門後側身讓她進去:“去二樓吧,二樓暖和一點。”
二樓的裝修也很簡單,從樓梯上走出來就是客廳。南面一扇大窗戶,一張沙發配茶幾,還有一台液晶電視。
方洋沛讓她坐下,自己走進旁邊的房間裡,不一會兒那邊就傳來燒水壺的響聲。
徐晨露在沙發上坐着,身下的布藝沙發冰冰涼涼的,和它的主人一樣帶給她同樣的感覺。
茶幾上放着幾瓶礦泉水和一個煙灰缸,煙灰缸裡倒是幹幹淨淨的,徐晨露輕輕嗅了嗅,也沒有在周圍的空氣中聞到不好的味道。
方洋沛端來兩杯熱茶,挨着徐晨露坐下,茶水的香氣馬上在空氣中充盈。
“喝着有點燙,可以先暖一暖手。”
徐晨露用手裹着玻璃杯,這個溫度握在手裡微微有些燙,但對現在的她來說再合适不過。
“我還想替我姥姥對你說句對不起,她不是沖你發脾氣,而是不喜歡我糾纏我爸的案子,對我有意見。從小就是這樣的,我惹她不高興了,她就罵我幾句。”
“喔,難怪你昨天還咄咄逼人的,今天就這麼溫順,原來是你姥姥把你馴服了。”
說完這句話,空氣突然有些安靜。
徐晨露懊惱極了,自己的腦子真是被凍傻了,原本想說句俏皮話緩和一下氣氛,卻忘了對面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
哪想到方洋沛隻是皺了皺眉,很認真地對她說:“我又不是小動物。”
這下徐晨露才是真的感覺周身涼飕飕的,她和方小姐隻是差了點年紀,又不是差輩了,怎麼還有代溝呢?
她真想放下杯子趕緊逃離這裡。
“咳咳。”還是說正事吧。
徐晨露清了清嗓:“其實我今天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方小姐,昨天我和隊長商議過了,這個案子可以查。”
徐晨露移開自己的目光,沒好意思把隊長的話也複述一遍,“自己查”、“優先級低”這些詞語太傷人了。
隻是說:“我可以根據你提供的線索,包括當時與你父親一起喝酒的那四個人在内,對他的人際關系再做梳理,當然重點要放在他的經濟活動上。”
“但是,卷宗裡對你們家的經濟狀況并沒有進行調查,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聽聽阿姨怎麼說。”
人為财死,從這個角度出發,總是不會錯的。
方洋沛坐在一邊靜靜地聽她說,臉上沒什麼表情,她思考了一會,才開口道:“我媽已經去世了。至于我家的經濟狀況,我當時還小,對這些事情并不了解,姥姥也隻關心我媽,不管我爸的事情。”
說完她抿了兩口茶水,眼睛裡毫無波瀾。
徐晨露的臉又紅了:“對不起。”
為什麼她在方小姐面前總是如此窘迫?
“沒關系的,徐警官。”方洋沛這時候已經站起來了,她手中握着一串鑰匙。
語氣中罕見的帶着一些懇求:“如果你真的願意幫助我,我會把我了解關于我爸、關于我家的事情全都告訴你。”
“當然。”徐晨露下意識地把茶杯放下,也跟着她站起來了。
方洋沛把玩着手中的鑰匙,任由它在自己手指上留下微小的鏽迹。
“這就是老屋的大門鑰匙,我媽的那一把。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嗎?去看看當時的案發現場。”
據方洋沛說,現在修車行這幢樓房,就是拆了前門的牆,用當初老房子的院子部分打了地基,直接起的。
院子足夠寬敞,就把老屋留了下來,隻在老屋和新樓中間留了幾人寬的空間。
方然去世以後,姥姥又在裡頭修了小祠堂,老屋就這樣一直沒有被拆掉。
一些老家具和楊宗席的遺物,都還留在老房子裡。
一樓櫃台旁邊那個小門,就是連通新房舊房用的,平時總是鎖着。
徐晨露來到門後一看,這裡果然隻留出了大約三四個人寬的距離,隻需走兩步就能到老房子的房門。
這個勉強還能被稱為小院子的空間,長期被新房子的屋檐遮着,已經長滿了綠色的黑色的藓。
除了方洋沛和姥姥常走的通道,地面其他部分看上去都是滑溜溜的,還有不知道從何處被丢來的垃圾。
“姥姥一開始還會打掃這裡,後來見實在太髒,也漸漸不管了。”
“一走進這裡,就會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其中就有當時7歲的我,說了卻不被相信的證言。”
方洋沛站在兩道門之間,陷入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