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方洋沛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微涼的手指被她滾燙的眼淚沾濕,一時之間,那種混亂的觸感将徐晨露的大腦攪得無法思考。
方洋沛苦笑道:“别哭,你看我,本來以為能給我爸讨個公道,查着查着,反而查出他當時在犯罪……我都這麼慘了,都沒哭呢。”
徐晨露破涕為笑,她聲音裡還帶着些哭腔:“那又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想的啊。”
方洋沛拿着紙巾輕柔地擦徐晨露臉上的淚:“但若不是我堅持,可能這些真相就會被掩埋了。徐警官,我不是那種會在乎名聲的人,更何況我爸都死了快二十年了。能用他的死亡揪出他身後更多的罪犯,也是值得的。”
徐晨露哭完了,隻時不時還抽噎着,她又抽了張幹淨的紙擤鼻涕:“我隻是覺得對你不公平,這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
方洋沛見她平複過來,就把車啟動。
“要去哪裡?”徐晨露哭紅的眼睛裡,盡是茫然。
方洋沛驅車離開港口,進入大路上:“送你回警局啊。既然接下來我們很有可能找不到助力,那更要抓緊時間了,你得回去核對數據。我也需要時間……來抽一根煙。”
徐晨露嗔怪地看着她,說:“就非要抽煙嗎?”
方洋沛笑了笑,解釋道:“隻是開個玩笑。”
去往警局的路上,兩人不再交談。
徐晨露時不時偷偷看向駕駛位,方洋沛專注地開着車,她突然覺得,接到這麼一個“燙手山芋”,也不全然是一件壞事,至少讓她結識了方洋沛,一個可靠迷人的盟友。
徐晨露摸了摸自己微燙的雙頰,借此掩飾突如其來的微妙情緒。
紅色皮卡停在警局門口,方洋沛也思考了一路,徐晨露下車前,她突然問道:“我爸做的那幾單生意,涉及到的金額總價大約多少?”
徐晨露心算了一下,回她:“萬來塊吧。”
方洋沛說:“我覺得他們的胃口沒這麼小,可能除了我爸,還發展了其他下線。你核對數據的時候,還可以注意一下那幾家公司還有沒有在同時進行其他貿易活動。”
徐晨露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臨走前,她又忽然想到什麼,叫住了方洋沛:“我也要給你布置一個任務。”
方洋沛不明所以:“我?我能做什麼?”
徐晨露狡黠一笑:“我們今天都打過照面的林小楓。她在港口工作多年,應該知道點内幕。我想她雖然對警察有所防備,但是面對熟人可能不會。你試一試能不能撬開她的嘴。”
方洋沛之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顯得有點為難:“我盡量?”
徐晨露明媚地對她笑笑:“失敗也沒關系啦。在她面前不要太刻意,順其自然就好。”說完,她轉身向警局走去。
紅色皮卡在她走進警局大門以後,也離開了。
徐晨露不知為何心情不錯,她哼着歌走進警局大廳,才走了幾步就迎面碰上了邢隊,對方此時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驚得馬上不說話了,邢隊似乎正準備出任務,他調侃道:“小徐,心情不錯啊,案子都很順利?”
徐晨露回道:“有些進展,都在努力奮鬥中!”
邢隊似乎急着要走,便沒追問,徐晨露在大廳裡敬禮目送他離開。
上了電梯,徐晨露還在暗自琢磨。
自從她懷疑警局被犯罪勢力滲透以後,她就沒再想起當初開口批準這案子重啟的邢隊了,看他的樣子,好像也沉浸在專案組的行動中,把當初布置給自己的“小任務”抛之腦後了。
這樣也好,省得有人問起,她還要糾結是否能把案情透露。
回到辦公室,正在座位上奮筆疾書的蔣芸芸見到她在自己後腳回來,瞪圓了眼氣憤地看着她。
徐晨露走到她的桌前,悄悄跟她說了一句:“改天請你吃蛋糕。”
蔣芸芸哼了一聲:“算你有點良心。”
徐晨露哄好了蔣芸芸,回到座位上打開電腦,仔細檢查起從港口拷貝過來的資料。
經過一番認真核對以後,即使徐晨露不想承認,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楊宗席手上的提貨單上的數據,與港口記錄裡的一模一樣。
這幾乎坐實了楊宗席利用自己的商業活動為那個不知名的犯罪集團洗錢的事實。
為了案子的推進,徐晨露馬上将那幾個境外公司的名稱關聯起來,将它們放到今天到手的新數據庫中進行搜索。
正如方洋沛所料,他們急需洗白的非法資産太多,除了楊宗席手上的生意,他們還利用這幾個境外公司向清虹港輸送了另外的貨品。
不同的是,大多的交易對象并非個人,而是公司。
徐晨露順手查了查,這些公司二十年來,倒閉的倒閉,破産的破産。
還有一個交易對象和楊宗席一樣,以店鋪老闆的身份進行交易。
隻是此人現在的家庭住址已不在清虹市,沒辦法,徐晨露隻好将這些信息整理出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