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不知何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陪護床上的王阿姨聽到動靜,又往病床上看了一眼。
床頭隐約有手機屏幕的光亮起,原來是小方還沒有睡。
小方頭上的傷快好全了,醫生沒說不讓她看手機,王阿姨迷迷糊糊地想,不甚在意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時候她有意去看,就會發現方洋沛此時拿在手裡的機子,是完好無損的,且通體銀白。
方洋沛艱難地翻過身子,看着對面發過來的消息。
“12月24日,早九點,會展中心副場館A1。”
“符長峰會出席,流程上寫他會有一個将近十五分鐘的開幕講話。”
“受邀人刷身份證登記入内,工作人員持工作證入内。”
方洋沛思考了一會兒。
“有辦法給我拿一個名額嗎?”
“為什麼?”
可對方也知道方洋沛應該不會回答,又說
“嘉賓要嚴格實名,太危險,我不建議你以嘉賓身份去,工作人員那裡操作空間比較大。”
“可以。”
方洋沛打完這兩個字後,消息界面便陷入一種詭異的停滞,過了幾十秒,不知是什麼機制起了作用,消息記錄自動消失,她也瞬間被彈出了聊天框。
她把手機貼身放好,望着屋頂,醞釀着睡意。
可越是閉着眼想要睡着,腦子就越是清醒,躺了一會兒,被子裡悶得人不舒服,方洋沛将雙手抽出放在耳側,總算感受到一點涼意。
就在她迷糊着快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卻瘋狂震動起來。
震動聲在寂靜的夜裡相當明顯。
她被驚醒,手馬上找到位置按住口袋,下意識地阻止震動傳播,以免吵到病房裡的其他人。
分不清是夜裡幾點,隻能隐隐約約看見陪護床上躺着個人,沒有動靜,應該是沒有被手機的聲響吵醒。
方洋沛拿出手機來,突然亮起的屏幕差點閃花她的眼,屏幕上赫然出現了那個熟悉的對話消息框。
方洋沛眯着眼努力想把屏幕上的文字看清楚,可她卻做不到。
消息一條一條快速彈出,她的眼卻愈發模糊。
怎麼回事?如果沒能及時把消息記住的話,過一會兒消息就會被清除,那這幾條消息她就永遠也看不到了。
是因為沒有開燈嗎?她左手捧着手機,右手摸索着,想要去按床頭台燈的開關。
她的手才摸到床邊,便摸到一個帶着涼意又很柔軟的物體,“嗯?”她費力地扭過頭去看,卻沒意識到這時候她的視力變得正常了許多。
就清晰地看到她的手覆在另一隻手上面,那隻手布滿皺紋,一動不動的。
方洋沛屏住呼吸,朝手後邊看,王阿姨那張白日裡慈祥和善的臉怼過來,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呵呵笑道:“小fan。”
方洋沛猛地甩開那隻手,不顧一切地尖叫起來。
一陣下墜失重的強烈感覺襲來,方洋沛意識模糊之前,感到自己的身體像是被這張床吸附住一樣,身體和意識都動彈不得。
難道逃不掉了嗎?她感到一陣絕望。
“嗬~嗬~”方才隻是小聲呢喃的人發出了驚恐的吸氣聲,方洋沛突然睜開了雙眼。
回到了這個真實的世界,方洋沛發現自己其實耳清目明,眼前所見仍然是病房一角,夢中王阿姨詭異的臉到了正常暖黃的燈光下變得正常了許多,她正坐在床頭的位置,擔憂地看着她。
方洋沛左手摸到口袋裡的手機,松了口氣,看來剛才的确是一場夢。
“你醒啦,我去叫醫生來。”王阿姨起身去呼鈴。
“我怎麼了?”嗓子裡列咧地疼,手上也有痛感,原來她的右手又被插上了針頭,藥液流進血管裡帶來涼意。
“你發燒了,又叫不醒,醫生怕你燒太久,就給你打了退燒針。”
方洋沛用手觸碰自己的臉頰,果然比平時溫度要高出許多,摸到額頭,那裡倒是涼爽濕潤的。
王阿姨正好疊好溫熱的毛巾,放到方洋沛額頭上。
王醫生不久後就過來了,她把溫度計遞給方洋沛,說:“再測一下,”又囑咐道:“每隔一個小時測一下,我們需要記錄熱型。”
方洋沛把體溫計塞到自己胳肢窩裡,被冷得一抖,她幹燥的嘴唇翕動,說話有氣無力:“我為什麼會發燒?”
王醫生回答說:“因為,”她不着痕迹地掠過護工阿姨,“不明原因引起的高燒,還要看今晚的體溫變化和血液檢查的結果。”
摸了摸方洋沛頭上的濕毛巾,王醫生歎口氣,說:“這樣溫度很難降下來,有條件的話可以買退熱貼來試試。”
王阿姨馬上站起來,說:“我這就去買,醫院門口那家店夜裡也開着。醫生你……”
“沒事,我本來就在值夜班,我在這裡陪她幾分鐘。”
第三個人走了,王醫生走到床頭的位置,查看了一會兒輸液的情況,又翻了翻随身攜帶的病曆本。
“有沒有可能是炎症的原因?”方洋沛看她的樣子,忍不住把事情往壞的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