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澤乍一看見葉蘭绡,起先還是一臉不可置信,接着便捧腹大笑起來。
“喲,葉蘭绡,脫下今輔的校服一轉身就穿上邵家的馬服了。這大腿是一抱一個粗啊。”張思澤不懷好意地說。
葉蘭绡沒有如往常一樣對張思澤置之不理,她迫切需要把消息傳遞出去,于是主動迎上去:“張思澤,怎麼分班考試後你就查無此人了?該不會到最後還要托家裡關系才有大學念吧?繼承你祖上那隻剩空殼子的‘醫學世家’?”
葉蘭绡這話一說出來,四座皆驚,今天有資格獲邀參加這次馬會的,有幾個敢拍着胸脯說自己是赤手空拳、單打獨鬥?本來就是花花轎子人擡人的場合,被一個不識數的人貿然點破,大家臉上便有些不好看了。
“這是誰啊?夕園何時多了一個如此有反骨的馬戶?”賓客們議論紛紛。
“有反骨”是這些世家老爺太太們比較嚴厲的措辭了。打江山的時候有反骨是好事,坐江山的時候有反骨則是社會不穩定因素。
邵家一幹人等面色晦暗不明,想不到這個平時不多言不多語的馬戶,一到正式場合會如此上不得台面,下次絕對把她藏嚴實了。
簡安博站起身,對盛怒的張從文拱了拱手:“大張醫生,我先替邵家管教不力賠罪,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張從文和張思澤交換了一下眼色,葉蘭绡知道他們又想密謀些什麼了。
邵峋臉上無鄙夷之色,甚至無法看出絲毫不悅,隻是略微看了葉蘭绡一眼。他是邵家數千年來最難解的謎。
葉蘭绡卻仿佛絲毫感受不到周圍的潛流暗湧,繼續說:“至于說‘男女共乘賽馬’,這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好點子’?《馬醫學科學雜志》建議馬匹不要承載超過其體重20%的重量,否則會威脅馬兒的健康,對人身安全亦有隐患,男女共乘是純純的虐馬行為!”
此時被點到名字的邵知慈一臉不忿地看向葉蘭绡,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在邵峋面前被冠上“虐馬”的罪名,邵知慈尤甚。她覺得葉蘭绡在嫉妒她,嫉妒她比她混得開、混得好。
“男女共乘賽馬”是她想出來的,電視劇裡都這麼演,很浪漫很唯美,她并未感到絲毫不妥。
龐恩看見邵知慈吃癟,十分暢快,“某些窮鄉僻壤來的人,從小沒上過馬術課,自然以為騎馬就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她沒準以為騎馬口令都是‘駕駕駕’呢!”
還别說,龐恩精準命中了邵知慈對騎馬的刻闆印象,邵知慈真的以為命令馬行駛就叫“駕”,命令其停止就叫“籲~”
龐恩又仔細看了看葉蘭绡,突然想起了什麼,“你就是那個把邵垣子的青花屏風切了做西裝袖扣的今輔小學妹啊!”
葉蘭绡是那種一見難忘的人,即使穿着低人一等的馬戶服,也無法掩飾她絕佳的姿容和氣度,龐恩對她印象深刻。
葉蘭绡心想,太好了,又一個人知道了她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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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共乘賽馬确實沒什麼好玩的,A市的賽馬玩來玩去還是那點花樣,不如咱們玩點刺激的、不一樣的?”張從文提議到。
“哦?怎麼個不一樣法?”有賓客問。
“我早年在草原上行醫,那裡的人每年都會舉行叼羊比賽。多人混戰,勇者當先,不如咱們玩那個?”張從文對自己的騎術相當有自信。
叼羊是一種流傳于西北遊牧民族的傳統體育活動,起源于中世紀,據說當時狼對牲畜的危害極大,牧民對狼這種動物深惡痛絕,因此每次一捕獲到狼,大家就會騎在馬背上競相搶奪,并以此為樂。
後來“叼狼”逐漸演變為“叼羊”。
“叼羊能有多刺激,不如再加點碼?”張思澤和張從文一唱一和到。
“叼羊還不夠刺激嗎?”龐恩問。
“不如去掉腳蹬和馬鞍,改為骣騎,豈不是能更好地展示騎術?”張思澤說。
“骣騎?”龐恩小臉煞白,她沒玩過這麼刺激的,如果沒有腳蹬,她每次上馬都需要教練托住她的小腿;如果沒有馬鞍,隻憑缰繩,她壓根無法在馬背上坐穩,恐怕一坐上去就會從馬脖子那兒摔出去。
在座的賓客中有打退堂鼓的,也有躍躍欲試的。
可能是為了彌補剛才葉蘭绡對張家人的冒犯,邵家人立時為“叼羊”比賽準備了起來。他們甚至特意為此次比賽準備了豐厚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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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峋、邵知慈和葉蘭绡作為邵家人被分在了同一組。
葉蘭绡一看邵知慈的騎馬動作就知道,邵知慈沒有騎馬經驗,她甚至不懂最簡單的推浪,她的後背是僵直的,不會随着馬步的波浪和節奏擺動。這種騎行方法,人痛苦,馬也痛苦。
葉蘭绡剛想勸邵知慈不要貿然加入比賽,邵知慈卻撞了她一下。
“起開!”
她氣勢洶洶地走向夕園裡唯一一匹阿哈爾捷金馬,如果說凡間也有“天馬”的話,那非阿哈爾捷金莫屬,它高大雪白,流光溢彩,皮毛在陽光下仿佛閃閃發亮的綢緞。
所有的馬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