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美術館正迎來八方賓客。
這次的美術展主題叫Flower Dance,有數千位藝術家攜帶作品參展。
策展人給葉蘭绡也弄了個展位,展示了她的一系列畫作,她把這個系列命名為“北緯38度”。
葉蘭绡盤腿坐在美術館的地毯上,手裡一支筆不停在描畫面前的雕塑。
她低着頭,五官的輪廓像趙孟頫的楷體,圓活飄逸,擡頭看雕像的間隙,會發現她的眸光所到之處如尖鋒入紙,靈氣飛動。
“為什麼這個系列要命名為‘北緯38度’呢?”不停有路過的遊客好奇地問到。
“因為創作者的家鄉在北緯38度,她所畫的這些花都來自于北緯38度秋天的田野。”一個戴着口罩的男人适時回答。
男人低下頭,不小心從口袋裡滑落了什麼東西,剛好遺落在葉蘭绡腳邊,葉蘭绡眼疾手快地用美術本蓋住。這陣小小的混亂沒有引起保镖的注意。
葉蘭绡走到美術館的導覽電腦前,插入U盤,快速地閱讀起來。
保镖回頭看時,以為她隻是在閱讀畫展資料。
葉蘭绡越讀越覺得心驚,十多年前,她的父母重病,主治醫生就是張從文。
她記得她父母病得很奇怪,很多醫院都不接收,有一天奶奶高興地告訴她,有一位姓張的名醫會來給爸媽就診。
結果,她父母去世了。
葉蘭绡并沒有怎麼接觸過父母的醫生,她當時太小了,父母生病後她就被送到太太跟前照顧,因為爺爺奶奶要照顧她的爸爸媽媽,脫不開手照顧她。
但她跟老張醫生見過一次,那時她的媽媽去世了,奶奶覺得這是醫療事故,牽着她上醫院讨要說法,她以為帶個孩子能增加談判的籌碼,結果還是被醫院的人毆打了。
葉蘭绡就是在那時看見老張醫生的,他氣定神閑地站在打人者身後,嘴角邊帶着殘酷的笑意。
這幅畫面此後很多年都出現在她的夢裡,所以當她在張思澤臉上看見同樣的笑容時,她有了熟悉的切膚之痛。
這也是無論邵峋的證據鍊怎麼指明她父母的死和張家人沒關系,她都要繼續深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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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張家人世代從醫,不如說他們家是巫醫,他們家的醫術都透着股邪門,這也是我這麼多年不願和張思澤交惡的深層次原因,他們比誰都熟悉我媽的身體狀況。”邵峋脫下口罩,露出那張好看到讓人吸氣的臉。
“他們家有時候會使用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偏方,比如小時候,我們一群小孩把大人魚缸裡很貴的魚撈起來烤了吃,一個孩子被魚刺卡了,怎麼咽都咽不下去,我們不想驚動大人,怕挨揍,于是張思澤就把他家的貓倒挂在樹上,用碗接貓流出來的口水,接了滿滿一碗貓口水,給那孩子灌下去,居然好了。”
“當然,有時候他們家的偏方也沒有那麼神經。我媽媽剛生病的時候,跑了無數的醫院,都不見好轉,張從文隻是邊念咒語,邊在我媽身上按了按,我媽居然恢複了清醒。”梁峪甯終于把一切全盤托出。
葉蘭绡被梁峪甯的話吸引了,陷入了沉思當中。
可是她不明白,邵峋為何要隐瞞她?
“邵峋隐瞞你的事多着呢。”梁峪甯正想跟她掰扯一下夕園的事。
他還要多說什麼,保镖沖了進來,梁峪甯隻來得及說上一句“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便被保镖帶走了。
邵峋的目光像淬過火的刀鋒,極淩厲地在梁峪甯身上剜了一刀。
葉蘭绡順着邵峋伸來的手,從美術館地毯上起身,邵峋突然緊緊地抱住了她。
邵峋是個情緒極其内斂的人,實在很難想象他會當衆擁抱一個女人。
“别聽他的。”許久,葉蘭绡聽見邵峋這麼說。
“好。”葉蘭绡乖順地回答,其實心中自有主意。
大多時候她都不願在明面上拂逆邵峋的意志。
她想起她太太曾經接過的一個劇本,當時太太演的是女主的奶奶,她幫她太太過戲,演了裡面的女主。
其中的一幕是女主交了個武力值特别高的男朋友,有一天女主跟男友打鬧玩耍,男友笑嘻嘻地用一隻手鎖住女主的喉嚨,一隻手把女主的手死死反剪到身後,他用力把女主往身下壓,嘴裡得意忘形地問:“你服不服?你服不服?”
女主被男友不自知地流露出來的某些傾向震撼住了,乖順地回答:“服,服,你最厲害。”
她有說有笑地跟男友吃完了晚飯,走出了他家的門,然後過了幾天就找了個理由跟他分了手。
這一幕戲深深印刻在了她的腦海裡,從此“避其鋒芒,藏巧于拙”就成了葉蘭绡面對強權時的生存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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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結束的時候,邵峋和葉蘭绡的婚事被推上了日程。
A市該被通知的人都收到了請柬。
葉蘭绡心裡焦急起來,一種無力感沖擊着她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