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你!”妹妹被噎到,結巴了好幾下,慢慢地,眼睛開始溜溜地反光,最後哭着跑了。
元一出去上學,加入聖十字醫療,一直到現在,都沒和家裡說太多事情。她父母心大,姐妹弟弟幾個也都心大,隻有這一個妹妹愛多想,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多了,都可能傳妹妹耳朵裡。
妹妹兒子賭氣跑山裡,怎麼可能不擔心。
元一看着山,手裡揉着一隻由煙霧生成的兔子,對身後問:“好了嗎?”
“你回頭看看。”後面的人樂呵呵地說。
一直到把她帶來山附近最高的屋頂,莫老五還在給她打一個巨大的啞謎。說她隻要不回頭看他,不出兩三分鐘,他就可以帶來一個效率可觀高的找人大軍。
元那時隻覺得荒謬,荒謬至極。她仿佛回到了五六歲,聽一個在忽悠自己的大人給她畫餅,但她面子上沒表現出來。
“我挺急的。”她幾乎明示。
“我知道,所以你快扭過去,相信我。”他似乎沒聽懂,扛着那個巨大的東西還躍躍欲試的,單手把她轉得面朝了山。“不要扭過來。”
元一話還卡在嘴裡,又被不由分說轉過來,一時有些來氣,而且他手勁兒太大,推的她胳膊疼。她沒說什麼,站了會,把額頭埋進了一隻手心。她後背緩慢地起伏,手指摩挲着額上的皮膚,一會,頭又忍無可忍地擡起來,動作果決地從兜裡拿出煙盒取煙,遮着風點了一根。
“有件事我想說清楚。”元一背對着他。“哪怕你有辦法,我也不想被這樣藏着掖着,你…”
頭頂暗了些,地上的影子大了好幾圈,她側身擡起頭,眼裡帶着明晃晃的意見。男人笑而不語,一隻手拿着那個大物件,彎身先把她手裡的煙取走放嘴裡。他比劃着想讓她擺一個托起東西的動作,她瞪着他就是不動,他拉起她手腕想擺,她不情不願胳膊硬得很,他笑起來。
“好笑嗎?”她煩躁地問。
“别生氣。”他不惱不慌,哄她,揉着她胳膊。“我這不是過來給你看嗎。”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關系沒到那一步,元一張嘴可能就要說“這個節骨眼裝b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她沒說,也沒全藏,眼睛裡就是鄙夷。
“看不出來你脾氣還挺大。”他咬着煙,用演出來的驚訝語氣說。
“那是我的煙。”她不饒人地說,咬字的力度像在罵人,但被語氣修飾了不少。好像下一秒要跳起來把他嘴裡原本屬于她的東西給抓回來。
“好好好,我一會一定還你,還你好的,沒見過的。”他一邊笑一邊點頭,手拍拍她手腕讓她快點擺好動作,手掌朝向她的手掌,中間留出了可觀的距離。元一看到他手背突起很多青筋,骨頭也清清楚楚,好像對着中間的區域使勁兒,她看他的臉,那根煙以可觀的速度迅速燃燒至根部,灰燼還沒來得及掉,他就已經把它吐去一邊。
元一匪夷所思地望着他像耍雜技一樣做着這些毫無關聯的動作。他的手離開她手心的上方,讓她托得更高了些,仿佛她手上有一個不得了的寶貝——一片看不見摸不着的空氣。
莫老五低下頭,一縷聚集在一起的煙霧吹去了她的手心,煙的濃度很高,似乎一點都沒有被身體過濾——這不太可能,一口氣吸掉一隻煙,煙霧是一定會被吸收的,可他不但完全吐出了可觀的煙,煙還自己在她手心上轉起了圈兒——一開始裹成了一個球,慢慢自己蠕動起來,煙霧越多,它動得就越激烈,最後憑空出來了四個小蹄子,兩個耳朵跳出來,成了兔子的模樣,實打實地落在了她的手裡。
一隻手還抱不住,很肥一隻兔子,她趕快兩隻手捧好。
“這是什麼?”她震驚地問,想把兔型煙霧甩給他——它的手感就像一隻真正的兔子,甚至能感覺到它的指甲,這太詭異了。
“你的煙啊,還給你了。”莫老五若無其事地聳聳肩。
手裡的煙忽然一動,元一吓得松了手。兔子形狀的煙就摔在了地上,咚一聲,聽起來結結實實,甚至還像真動物一樣叫了一聲。
元一後撤幾步。不明就裡地盯着兔子翻騰兩下又站好,鼻子抽動,朝着她雀躍地蹦過來,蹭她褲腿。
元一沒再動,她大腦高速運轉,帶着猜測和疑問慢慢看向對面看戲的莫老五。
“很鎮定嘛,厲害。一般人見到逃跑的都有。”他走過來,低頭捏起它的後頸皮提溜在元一面前。
“這個是我的特殊技能,我造出來的兔子有很強的搜索能力,效率很高。最重要的,不止一隻,需要幾分鐘多做點。”他湊近她。“怎麼樣,安心了沒有?”
元一面無表情望着他墨鏡後面的眼睛,眼珠看看兔子,看看他。
“你像在戲弄我。”她沒多問,意會了什麼。風吹着她耳邊的頭發,她雙手卡住這隻兔子的腋窩接來自己面前,氣稍微消了點。
她端詳着這隻兔子,較起真來還是能看出些貓膩,但絕對活靈活現,甚至還有呼吸,像在嗅她的氣息。
對面的人撐着膝蓋,愉快地看她端詳兔子,他一隻手從側面擡起,似乎想摟她離他近一些。在将挨未挨的瞬間,元一靈活地躲了過去,像不知情一樣舉着兔子離開了他的“勾攬”範圍。
元一餘光留意着他把動作活靈活現地換成捋頭發。
“你快多做點吧莫先生。”她觀察着兔子新奇地說。“剛剛算我錯怪你了。”她看過來,莫老五抱着胳膊,神态頗為滿意,又有點難掩失落。他笑着走過來,拍了兩下她的後腦——頭上是盤發,他摸得是她的後頸。
他的手很大,指尖幾乎能碰到她的下巴根,或許,他更想摸她的臉。
真是讓他裝到了,而且裝得新奇,她還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