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宋歸年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不過短短一日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事,要說不累是不可能的。現下司寒隻想好好回屋子裡休息一會兒,也不知宋歸年為她準備的屋子是什麼樣的。
阿竹領着她進去,眉眼飛揚地說道:“這可是少爺專門吩咐我為夫人收拾的屋子,采光好,屋子裡敞亮。知道夫人是家傳的醫術,想必您一定精于醫道,所以少爺特意選了離少爺院子裡藥房最近的那間屋子。”
語罷,阿竹眨巴着閃着光的眼睛看着司寒,俨然一副等着被誇贊的樣子。
司寒失笑道:“幫我多謝少爺,就說這屋子很合我的心意。也多謝你了,前前後後幫我收拾。”
阿竹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都是我應該做的嘛。”繼而說道:“府内人多眼雜,少爺又向來不喜人多,所以……”
司寒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散漫貫了,一向不喜人近身服侍。”
這兩日的事情可是讓她看的清楚明白,這攝政王府裡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底下可是暗潮洶湧。連府裡少爺都身不由己的事情,可想而知她嫁進來的處境也不會好過。
今日有一個喬姨娘,明日就會有趙姨娘,李姨娘。更别提還有更多暗藏在地下看不見的影子。
為求穩妥,初來乍到,還是不讓人近身侍奉的好。
阿竹走後,司寒在屋内轉悠了一圈。看得出來是花了心思,桌案床榻都是比着宋歸年屋子裡的樣子準備的。也難怪宋歸年如此信任阿竹,這樣辦事妥當不失分寸,确實不錯。
随手拿了本醫書翻看,許是太累,又或是好不容易得了片刻安甯終于能放松下來。司寒竟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夕陽西下。
用過晚膳,司寒讓阿竹拿了宋歸年以往的脈案和藥方來細細翻看。
宋歸年說的确實不錯,他的病症從小就有,從脈案上看,确實是難得一遇的奇症。若是能研制出針對次此病的藥方,對于司寒自己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突破。
思及此處,司寒更加仔細地翻看這些過往的記錄。
脈案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藥方……
宋歸年是在五歲被攝政王收養,也是自進府開始就一直服藥。剛開始的藥方确實是針對他的病,但是從十二歲開始,這藥就變了,藥效用途于他的病毫無益處,令人生疑的是,竟對宋歸年的身體也沒有半分壞處。
開這醫方的人定然很是精通岐黃之術,至少不遜于她。若是有機會,她倒是想見一見。
然而宋歸年的特意隐瞞隻得讓她暫且歇了這些心思。
多思無益,司寒提起筆,着手為宋歸年拟醫方。一遍又一遍,直到月上中天,周身都堆滿了廢棄的方子。
司寒拿起手中的紙張,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吹幹墨迹,小心翼翼将它折好放在一旁。
前前後後試了幾十種方子,耗費了好幾個時辰,這才拟出這一張醫方。
因着此前她從未診治過宋歸年這樣的病,故而這醫方她也并非十拿九穩。能不能痊愈另說,但是至少能夠溫養宋歸年的五髒六腑,滋養精氣。
翌日清晨,用過早膳,司寒拿着方子去了旁邊的藥房。煎藥這事說大也不大,但要說是個小事,裡面的門道又确實很深。火候如何,時辰幾何都是要人在一旁仔細看着的。
司寒不敢托大将這事假手于人。親自去藥房配了藥煎上,寸步不離。
這樣一來,就過了午膳的時辰。期間阿竹還來過一回說讓她回去歇着,都被司寒回絕了。
直到這藥徹底熬好,司寒親自端了藥往宋歸年那裡送去。
剛到門口,就聽見阿竹叽叽喳喳的聲音,從少夫人為了拟方子直到天光破曉才歇下說到少夫人為了給少爺熬藥連午膳都沒顧得上吃,人都餓瘦了兩圈。
司寒聽着啞然失笑,宋歸年性子冷,阿竹倒是活潑不少。平白給他主子添了些生氣,确實是件好事。
進去的時候,正見宋歸年被阿竹鬧騰的頭疼,卻又不好苛責,隻是說道:“哪有人一頓午膳不吃就餓瘦兩圈的。”
見到司寒進來,不知是不是因為背後說人被撞了個正着不好意思了,阿竹立時收斂了聲音,連帶着宋歸年都面露些許尴尬。
“行了,我什麼都沒聽見。”司寒走過去将藥遞給宋歸年,“藥熬好了,快趁熱喝。”
宋歸年接過藥仰頭一飲而盡,下一刻,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你這是什麼藥,怎麼又甜又酸又苦的。”從小到大,宋歸年喝了這麼多藥,自認不怕苦,但這藥的滋味就像是在舌尖上打架一樣。
幾種味道混和在一起,要不是他咽得快,隻怕是當場就要吐出來。
現在看見這藥碗就有心理陰影,可想而知下次司寒要是再端來這樣一碗,他是不能再這樣似無所感一般往嘴裡倒了。
司寒一派理所應當的樣子,“良藥當然苦口了。”
宋歸年接過阿竹端來的茶水猛灌了兩口,“換個方子。”
司寒簡直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問道:“你說什麼?”
宋歸年皺着眉,好容易才将那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壓下去,實在是不想再感受一遍,盯着司寒一字一頓道:“我說,換個方子。這個太難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