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微微眯了眯眼,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既是不認識我,我今日未着官服,你又為何要向我行禮?難不成,你僅憑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官位高低?”
他這樣說,顯然就是沒有相信司寒方才的那一番言論。
司寒心裡打了鼓,沒想到這國師會如此抓着她不放,不過行禮而已,竟然也能被挑出錯處來。
不過此時顯然不是與國師論長短的時候,司寒隻想着怎麼盡快把這尊大佛送走才好。
思緒在腦中飛轉。
司寒道:“我此前一直在鄉野之間,如今一朝被特封了官職,是陛下恩典。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況且我看大人的氣度不凡,想必官位定然在我之上。”
國師唇邊溢出一聲輕笑,“你倒是會給自己找借口。”
随即話鋒一轉,直說道:“你難道不是那天晚上,姚公公帶進來的那個宮女嗎?”
司寒心下一驚,國師是如何看出來的!
自己那日分明就用藥粉讓臉上起了疹子。
那時天色又暗,照理來說,應當是看不見面容的。
可國師就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初入宮那日也是,國師非說曾見過自己,難不成……自己真與他見過?
但是自己又确實從未見過此人。
司寒稍稍定神想到,不管這位國師心裡怎麼想,隻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認,他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故而擡起頭,對國師微微一笑,“大人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了?”
國師卻笃定司寒一定明白,繼而說道:“聽不聽得懂,司大人心裡自然知道。”
司寒正準備再說些什麼,餘光瞥見陛下從後殿走了出來。
目光落在他們二人之間,問道:“兩位愛卿在聊什麼?”
國師率先開口道:“沒說什麼,隻是恭賀這位司大人能官拜五品禦醫而已。”
“陛下,臣還有事,先告退了。”
蕭翊點點頭。
國師轉身臨走前,背過身低聲對司寒說了一句話。
“你母親的死,可不是意外。”
這一句話在司寒心中驚起滔天巨浪。司寒連忙轉頭看他,後者卻已大步走遠。
司寒此時滿心滿腦都是他剛剛說的那句話,隻恨不得沖上去問個究竟。
但此時她還在未央宮内。
在陛下面前,她不能失态。
蕭翊顯然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出聲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其他的事?”
司寒回過頭,定了定心神,強行将心中翻湧的情緒壓下去。
聲音卻止不住地顫抖。
“臣……沒事。”
蕭翊道:“坐吧,不必一直站着。”
司寒:“是。”
司寒知道陛下此時召她來,一是為了解毒一事,二是為了攝政王一事。
不等他先開口問。
司寒主動拿出自己随身帶着的醫箱。
從裡面的隔間裡取出一張紙,呈上去。
“陛下,上次探過您的脈象,臣已經拟好了醫方。”
“隻是解毒一事非一日之功,還要随時調整才好。”
蕭翊拿過那張紙,粗粗掃了一眼,将它放在旁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是信你,此時就全權托付與你。”
司寒斂眉道:“多謝陛下信任。”
蕭翊道:“但此事,隻怕做起來不是那麼簡單的。”
“太醫院内是否有下毒之人還未可知,此事,你要做的滴水不漏。”
司寒也明白,既然他們在明,敵在暗。實際上是非常被動的局面。
此時的情狀顯而易見。
若是在太醫院煎了這藥,被别有用心的太醫看出來,豈不前功盡棄。
司寒正想着此時隻怕不是那麼好辦的時候,忽而想到——
之前母親在替一些病人看病時。
因為有些病人住的地方很遠,故而母親總是将藥熬好了之後,裝在一個壺裡,讓那些人帶着回去。
倒是省了一趟麻煩。
隻是若是想效仿此法……想要将這麼大的東西不動聲色地送進宮中,恐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還是要回去好好想想。
此時聽蕭翊問道:“給攝政王的藥,你做的如何了?”
司寒複又取出一包藥丸,和一包香料。“這藥丸在水中化開之後,無色無味,也不是毒。還要請若微姨娘斟酌,看看用在何處合适。”
“至于這香料,可以使藥效發揮地更快。”
蕭翊點點頭,“這兩樣東西,你辦的很好。”
“可還有什麼事情要禀報的?”
司寒想起之前齊風與自己說過的那個醫館,索性就着這個機會,将事情原委對陛下和盤托出,講了個明白。
蕭翊聽後,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考量是否可行。
須臾之後,他擡起頭,道:“此事我可以答應你,隻是有一點,這醫館裡的人,家底必須幹淨。”
司寒原隻是試一試,畢竟鮮少有君王能夠答應讓宮裡的禦醫去外頭給平民百姓看診的。蕭翊能一口答應下來,無疑是個愛民的好皇帝。
司寒:“多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