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微微擺手,“你且去看。”
司寒打開香爐,先是用手在其中細細刮了一下内壁,又用另一根手指探過香爐的蓋子。
接着嗅聞過指尖的氣味。
除了青麟髓的味道之外……
還有石硫黃!
還真讓宋歸年這家夥說準了。
香爐裡被人塗了一層薄薄的石硫黃,氣味很重。
平時不湊近聞,根本聞不出什麼。
但若是被香一熏,石硫黃的氣味散發出來,混在香裡,便會壞了香薰原本的作用。
司寒忽然想起之前還有一本醫書上曾有記載,若是以石硫黃熏蒸,有些藥物的藥性會發生改變。
表面上看,這青麟髓的香料,加上石硫黃,讓陛下頭昏的毛病好了不少。
實際上……
司寒鄭重道:“陛下,可否讓我查看一下您之前所用的藥物?”
蕭翊眸色暗了暗,說道:“你先說說你發現了什麼。”
司寒:“陛下,這香爐中被人塗了一層石硫黃,現下看來,雖無不妥,但是也有可能,與一些藥物相配,會使其藥性發生改變。”
“臣擔心……”
“姚千!”蕭翊對司寒的未竟之言心知肚明。
姚公公踏着小碎步連忙跑進來。
“陛下,奴才在。”
“帶着她去太醫院,将太醫院開的方子交給她。”蕭翊語氣隐隐含有怒氣。
姚公公的目光在司寒和蕭翊之間轉了兩轉,最後定格在司寒拿着的那香爐上。
躬身道:“遵旨。”
司寒跟着姚公公剛要出殿門,身後傳來陛下的聲音。
“姚千,此事不得聲張。”蕭翊道。
“奴才明白。”姚公公回過身行禮。
路上,姚公公瞧了瞧周圍,沒什麼宮人。
開口問道:“司大人,這……陛下心情,看着不大對勁……”
“奴才愚笨,還請司大人指點奴才,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以咱們這位陛下這般溫和的性子,竟然也能被惹怒。”
司寒唇邊噙着一抹笑,道:“陛下的心思,我哪裡能猜的準。”
語罷不再多說。
這姚公公現在雖是禦前最得力的太監,但是關于這件事情,陛下還是避開了姚公公。
她還是不要多言為好。
“是,是,司大人說的在理。”姚公公點點頭,稍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隻是……不知可是與那香爐有什麼幹系嗎?”
聽他提到香爐,司寒心中一緊,狀似無意地說道:“這都沒什麼關系。隻是陛下有些頭疼,想着點些青麟髓,這才讓我拿了下來。”
司寒餘光瞥見姚公公幾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
“哎呀,這香爐什麼的也不要緊。隻是這香爐還是太後娘娘特意在定國寺求來的。”
“陛下雖不是太後親生,但是太後娘娘待陛下一向是十分親厚照顧的。”
“也是因着這香爐,太後和陛下的關系也親近了不少……”
姚公公戛然止住話,伸出一隻手“啪”地打向自己的臉。
“哎呀司大人,您看我這張嘴,又在背後議論主子的事了,真是該打。”
“姚公公這是說的哪裡的話,不過都是關心主子罷了。”司寒道。
“是,是。”姚公公低聲應了兩句。
說話間,太醫院近在眼前。
剛到太醫院門口,姚公公停下腳步道:“司大人,陛下有旨,說此事不宜太過張揚。”
“這陛下的藥方,司大人恐怕要親自跑一趟了。”
司寒擡頭看了看太醫院的牌匾,複又對着姚公公點了點頭。
“姚公公隻管放心。”
随即踏進院門。
當朝并無醫女,醫者大多也是男子,久而久之,不僅僅是宮裡,就連民間也開始排斥女子行醫。
雖說沒有明文規定女子不得行醫,但是在很多地方,醫女都是不受待見的。
沒有病患,哪來的醫者。
所以女子行醫也是越來越少。
故而她一進這院子,就感受到無數探尋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不出她所料,這些視線,大多都不怎麼友好。
鄙夷,不屑,輕蔑……
種種眼神,司寒前段時間已經見得太多,此時頂着這樣的目光走進去,倒也沒幾分不自在。
徑直走到值房中。
先行一禮,“這位大人,可否将陛下之前所用藥的藥方借我一觀?”
面前的太醫好整以暇地擡起頭,“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陛下身邊的随侍禦醫啊。”
“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歪門邪道,竟然将陛下都蒙騙了過去。”
這太醫說話刻意放大了自己的聲音,聽到這邊動靜的院中太醫悉數聚集過來,時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是啊,一個女子,能有什麼大能耐。”
“可别這樣說,也許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太後的頭疾,不就是她給治好的嗎?”
“我瞧着蘇太醫也不怎麼待見她。”
“當然不待見了,蘇太醫原先是禦前的人,現在換成了一個小丫頭片子,擱在誰心裡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