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待兩人好不容易将杜星安撫下來之後,書院大樹上挂着的銅鐘都已響了好幾遍。
溫梨垂首看着俯在書桌上的邱玟,歎了口氣。
不論如何,總算答應了溫梨的提議。
溫梨直了直身,看着一旁沉默的顧清,小聲開口道:“我們先出去吧。”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站在長廊下的邱菏瞬間擡起頭來。
因着年齡見長,她的眼眸并不如年輕人那般清澈,甚至帶了絲渾濁,現在裡面還多添了絲疲累。
顧清看了看溫梨,以為兩人要說話,頗為識趣的開口道:“我先回去了……”
顧清說完做勢要走,哪知溫梨再次叫住了他,“你等會兒,我送你去大門口。”
道完,她重新看向邱菏,“老師……該說的我都和邱玟說了,您再去和他聊聊吧,他可能受到了點驚吓。”
邱菏頓了頓,最後隻輕歎一聲點了點頭。
溫梨領着顧清走上院内的長廊,長廊旁邊就是天玄班,兩人走過,隐隐約約有不少學子探頭望向她倆。
眼神裡帶着好奇,更多的是揶揄。
顧清十分清楚這目光裡不占着什麼好意,他不自在的将臉扭向一邊,步伐也略微加快了。
溫梨注意到顧清驟然急促的步伐,還以為他生氣了,于是也跟着快走幾步。
“你生氣了?”溫梨側臉看向他,聲音裡帶着些試探。
顧清抿着唇,長廊不長,學生們的目光也無法一直盯在兩人身上。
直到下了長廊,徹底甩開了那令他不舒服的目光後,顧清提着的那口氣才松了下來。
“……沒有。”
溫梨腳步頓了頓,繼而微微攔在顧清身前,她微微俯身,仔細觀察着顧清的表情。
嗯……好像的确沒有生氣。
“但是你在不開心。”溫梨看着他下了結論。
顧清輕扯嘴角:“我怎麼可能開心呢,梨娘……”
尾音略微拖長,有一絲無奈,又含着些擔憂。
他……應是在擔心她吧?
溫梨微微一笑:“沒關系的,反正杜星早晚也要搞我,比起悄無聲息的下死手,現在我們至少提前知道她要動手,甚至能主動發起進攻……這樣想想是不是會好點?”
顧清靜靜看着她,眉頭終于漸漸舒緩下來,他輕抿薄唇,“梨娘……還挺樂觀的。”
溫梨回之一笑,兩人這才繼續向前走。
顧清卻開始有些懊惱自己剛剛的舉動。
杜星總找梨娘的麻煩,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最糟心的本就是梨娘,可他不僅不為她排憂解難,竟還險些在她面前耍起脾氣來了……他是不是太過放縱了?
這邊溫梨對身旁男人的胡思亂想一無所知。
不過……其實令顧清焦心的不止這一件事情。
顧清躊躇了番,大門近在眼前,他心裡清楚,再不問,就沒機會了。
顧清緊緊握着的手,“梨娘,你不問問我為什麼知道杜星想害你的事嗎?”
明明她方才在屋裡也有過驚訝,出門後卻一字不提……是不關心還是不重要?顧清有些不确定,而且,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溫梨好奇的看向他,顧清亦有些緊張的回眸看她。
“不如讓我猜猜?”溫梨嘴角含着一絲笑。
顧清腳步放緩,看着她點點頭。
“嗯……你鮮少能撞見杜星,見着了也沒什麼交集,而且這種見不得光的事一定是從旁出不小心偷聽來的……”
“三哥曾在醉香樓做過工,縣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常聚于此,杜家也不例外……而且上回你與我一起去三哥家,三哥還說你們私底下常見面……所以,應是三哥給你說的吧……”
顧清一臉震驚地看着他溫梨,不料溫梨繼續道:“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你才會頻繁的來找我,和我說話,是不是擔心我執着于邱玟,怕我再次慘遭杜星毒手?”
顧清微微張大了嘴巴,紅潤的唇泛着光澤,露出抹小鹿般的溫良懵懂來。溫梨嫣然一笑。
“看來我猜對了。”
顧清慢慢垂下頭,聲音小到溫梨幾乎聽不見:“從沒聽說有人知道旁人要害自己還笑的出來的……”
果然……鬼怪什麼的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吧……後半句話被顧清藏在心裡。
“嗯?你說什麼呢?”溫梨歪頭看他。
顧清咳了咳嗓子,才道:“那……我知道是别人告訴我的,梨娘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溫梨食指輕點下巴。
其實原書裡并沒有花費過多筆墨在她這個小炮灰身上,裡面也沒有細究她到底是怎麼死的,但……
“還記得你剛嫁來我家那會兒嗎?有一日清晨,我還幫你砸冰面汲水來着。”
溫梨這麼一提,顧清腦中瞬間有了印象。
那時溫母溫父還總是叮囑着溫梨,叫她不要去河邊那種危險的地方,可她還偏要拿個桶到河邊搗鼓冰面……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溫梨繼續說道:“那冰那麼厚,我使勁拿桶砸才好不容易砸開個窟窿,怎麼可能就被人一下推進冰窟窿裡面了呢?”
“而且大晚上是不會有人去砸冰取水的,而那天那麼冷,隻要在外頭凍上幾個時辰,就我這身闆,也定是砸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