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灰蒙蒙的,實在不算個好天氣。
溫梨從玉宣書院出來,左手上還拿着把紙傘,以防不時之需。
傘柄上的木牌吊墜悠悠的晃蕩,人也大搖大擺的在街上走着。
一穿着鼠灰色工衫的女人則隔着溫梨大約幾十步的距離,不遠不近的跟着。
溫梨走在前頭,似是絲毫沒有察覺後面跟着的尾巴。
溫梨靈活的穿梭在坊間的小巷子裡,最後停在一家小果脯攤子前。
不多時,她又拎着兩包小油紙包着的零嘴,繼續在巷子裡穿梭。
穿着鼠灰色工衫女人跟在後面不由嘶了一聲,暗道這女的究竟想幹什麼?
……
依舊是熟悉的地點,玉宣書院旁的小茶樓裡,杜星小心拎起茶壺,一邊觑着邱玟的臉色一邊為他倒茶。
“玟兒……嘗嘗這茶,這可是我花了好大勁給弄來的,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邱玟掀起眼皮看了看杜星。
幾日不見,她人是蒼白許多,倒是多多少少掩去了身上的幾分狠厲。
然而也隻不過暫時的掩去,本質上其實并不會有絲毫的改變,邱玟内心有些悲涼,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的,不該與這種人坐在一起……
杜星十分敏銳的察覺到邱玟的情緒,一雙眸子裡帶着探究,“怎麼了?是茶不好喝,還是不想見到我?”
杜星的話讓邱玟小小的打了個哆嗦而後又被自己生生忍住,他擡起頭來咳了兩聲,以便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更自然些。
“當然不是……”邱玟說着端起了放在桌上的茶杯,掩飾性的抿了抿,又開口找補了句:“若是我不想見到你,那我又怎會答應……與你的婚事?”
最後幾個字邱玟明顯說的底氣不足,卻還是杜星笑了起來:“是,玟兒說的對……是我多想了,還望玟兒不要怪罪。”
杜星這一口一個玟兒,聽得邱玟直想吐,偏而面上又不能表現出分毫,于是最後隻憋出個皮笑肉不笑的尬笑來。
許是這不知包含着什麼意思的笑刺痛了杜星,她面上的表情似是空白一瞬,緊接着站起了身來。
“點的果盤怎麼還不上來……我出去看看,玟兒你喝點茶,我馬上回來。”
因杜星是側着身子說的這話,邱玟也看不清是何面色,不自覺的竟也站起了身。
杜星頓了頓,不等邱玟開口,便大步走到門邊,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随着吱呀的一聲輕響,四周忽然落下寂靜。
邱玟有些不安的攥着手,一雙睫羽也開始細微的顫動,一言不發看着緊閉的門。
杜星一出門,臉色頃刻間便冷了下來,一旁侯着的小厮見自家主子出來,連忙上前輕聲道:“已安排了人跟着,主子放心就好……”
“放心?”杜星緩緩擡起眸子,眼中顯出點點猩紅。
她近乎咬牙切齒:“要親眼看到她的屍體,我才算放心……”
小厮迎面盯着杜星那發了狠的眼神,心中一震,她遲疑了會兒,還是道:“……可主君說了……”
“你是我母親的侍從還是我的?”杜星斜眼睨着面前人,眼中睥睨之色盡顯。
“杜家在向慶縣的地位擺在這兒,更遑論縣令知府全站我們這邊……你們到底在怕什麼?!”
杜星低喝一聲,小厮立馬被吓的瑟縮一下,下一刻,小厮的領子被人提起。
“今日之内,我要見到溫梨的屍體,我不想再多等一刻,記住了嗎?”
猩紅的眼近在咫尺,小厮已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杜星手指猛然一松,小厮踉跄的後退幾步,而杜星卻若無其事的理理衣襟,對着被吓傻的小厮道。
“去催催後廚,一個果盤也要這麼久?”
小厮被這突然的語氣轉化驚的呆了呆,愣愣道:“……好,好的……”
還未等她應完,面前又響起砰的一聲。
小厮:“……”
…………
這頭的溫梨已站在向慶縣的碼頭邊上了。
向慶縣雨水常年充沛,河水萦繞,碼頭商船是向慶縣連接外頭最合适的途徑。
溫梨站在碼頭前,河邊正停靠着幾條船,而這裡面其中最不起眼的一艘小木舟則穩穩的停在岸邊,一行人正往裡頭搬着東西。
溫母溫父以及顧清臉上帶着面紗擋住了面容,待東西都搬上船,幾人便都已坐在了船倉裡。
溫梨站在上面對着舟裡的幾人囑咐了幾句,又将自己來時的買的果脯遞了過去。
帶着面紗的顧清遲疑的看了看溫梨伸過來的那兩小包零嘴,似是有些詫異。
溫梨見人遲遲未收,她幹脆一腳踏上船闆,将東西塞到靠外坐的溫父手裡。
東西送出去,溫梨才又站回到地面上,沖裡面的人揮揮手:“好了,到那裡要注意安全,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