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看向時鐘,已經一個小時了。
按她吃飯的速度,半小時都能吃上兩碗。
她和那誰有那麼多話聊?
寬敞明亮的套房内空氣沉悶,幸村精市放下手中未翻一頁的書,拉開被雨水澆透的窗扉。
冰涼夾着雨絲的氣流湧入,浸潤了他額前幾縷碎發。
再給她最後十分鐘。
“叮——咔嚓~”
鈴聲尚未落地,少年便從内拉開了門。
白無水一頓,和他門後的幽幽目光對上。
白無水眨眨眼,條件反射往後踉跄了一步。
少年嘴角一扯,把她拽進門,對她的臉揉扁圓搓,“晚餐好吃嗎?”
“……”等他懲罰夠了,白無水才頂着微疼的臉和雞窩頭開口,“我……”
可她才開了頭,便又被少年捏住下巴。
他溫熱的鼻息灑在唇角,眼底卻起了愠色,“還喝酒了?”
他離得好近。
身上真好聞。
白無水順勢湊過去,親……沒親上。
她又試探兩次,但小氣鬼臉都沒讓碰。
白無水不由笑道,“不是你喊我去見他嗎,怎麼一回來就和我翻臉?”
幸村精市掀起眼皮:“……”
她心裡沒數嗎?
去時百般勉強,神情堅毅得仿佛要上刑場。
可回來又是什麼表情,臉上輕松笑眯眯,還和那誰喝酒。
他是不願她再對他心生愧疚,讓他們徹底翻篇。而不是他們解開心結後,反而還成為可以聊天的朋友。
少年雖盯着她隻字未言,但白無水已從那張面無表情的漂亮臉蛋上,讀出一長篇罵她‘渣’的腹語。
果然前任什麼的,還是要主動交代清楚。
“精市,謝謝你。又贈與我勇氣解開一個心結。”她環住少年的腰,待他無法維持冷漠地将她抱緊,才輕聲漸漸道,“路加喜歡的不是白無水,他是想征服白醫生。”
“我曾對他心生愧疚,認為自己的付出不及他對我好的十分之一。”
“可實際上,是他理解不了白無水的膽怯與自毀傾向的喪氣,隻覺得白醫生斷情絕愛,是一個将職業淩駕于人性之上的……怪物。”
少年一僵,懲罰性扼緊她的手忽地疼惜放松。可卻抑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似乎比她那時還疼。
白無水唇角微勾。看吧,非要聽,心疼的還不是他自己。
她額頭抵上他的肩,如同靈魂找到了栖息地,“所以,我沒有對不起他。我依然有愛一個人的能力,隻是他不是那個接納我所有,值得我敞開心懷去愛的人。”
“對不起……”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将她小心翼翼護入懷中。
他不該為了一己私心,逼她再去直面那樣‘殘忍’的家夥。
白無水喉間一動,長睫下的眼眸,漸湧起潮濕的晦暗。
她慢慢擡起眼簾,逐步望進他霧光琉璃般的眼眸。
沒有完全了解她的前任指責她不夠愛,可這個既包容了白無水又溫軟了白醫生的家夥,卻在責怪自己還不夠溫柔。
“你當然要和我說對不起。”她深深交纏着他的目光,眉梢微揚,“我連夜飛來倫敦找你,你卻趕我去見别人。”
少年無法在她深邃滟黑的眼神中堅持太久,他喉骨滾動着,視線有了一瞬顫移。
但她不準,她捏着他的下巴,唇角微微一勾,“還不準我親你。”
“……”
路加眼裡的白醫生是什麼樣子,幸村精市沒見過。
可在他面前的家夥,永遠一次比一次更讓他抓狂。
兩人重重摔上柔軟的床,白無水為今日的嚣張撩撥,付出了小小的代價。
但沒關系,她反正占到了大大的便宜。
至于是什麼便宜,旁觀的空氣面紅耳赤表示,肌膚相親雖熾熱,但并不是開往成人的列車。
可黑燈瞎火下忘我的沉淪,依然是這個平台不能容忍的尺度。
翌日清晨
白無水做了一個惡夢。
這個場景很熟悉,當年被神之子奪走初吻那天夜裡,她就夢到過。
她夢見自己在萬物生長的森林裡探險,想要挑一朵最漂亮的花收藏,但一路上遇見的不是太濃烈,便是太寡淡。
她終于找到了最心儀的一朵花,它不争不豔,靜靜地在陽光下優雅地綻開花瓣。
她一瞬便被迷心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湊過去。
但那竟是一朵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花!
她剛觸及衣瓣,便被四周藤蔓纏緊,越掙紮越無法動彈。
她呼吸困難,猛地用力撕扯,卻扯下了自己一條腿。
“咚”地一聲巨響,白無水大口喘着氣睜開眼。
她條件反射便去找身邊人,結果摸了個空:“人呢?!”
一旁被踹到地上摔醒的幸村精市幽幽冒出頭,“……找我嗎。”
白無水啧了一聲,“你睡覺不太老實呢。”
“……”
幸村精市盯着她欲言又止,什麼也沒說。但平靜了一會,又覺得這氣實在忍不下去。
他伸手拽住某人的腳踝,把她扯到身前。
白無水錯愕着還沒反應過來,少年便掐住她的下巴,強勢逼近地、落下洶湧橫掃的吻。
床墊又被兩人的重量,壓着下陷出了一個人的身形輪廓。
呼吸紊亂間,她顫栗的聲音斷斷續續,“不……不親了……”
“哼。”
昨晚是誰逼着他親的——
意亂情迷之際,神之子依然堅守原則,不想把感冒傳染給她。
但某人一邊作死撩撥,一邊循循善誘,“親一下可能會傳染病毒,但多親幾下,也能把抗體分享給我。”
“……我高二了,學過幾年生物的。”
“哦,好厲害。”
“……”
見他實在不開竅,某個陰陽怪氣的醫學博士大晚上打開電腦,給他搜了一篇論文——《接吻的情感交流:病毒傳播與抗體傳遞的競争關系》
她從一堆密密麻麻的英文中,給他摘出了一句話:‘接吻能夠傳遞抗體,但微量……’
更後面的内容沒讓他看,但這也足夠欺騙一位被論文研究驚呆的高中生。
她不等他反應,蓋上電腦,把他再一次撲倒在床。
被她擺事實講依據沖破防線的幸村精市這回沒堅持住。
他說服自己,他們白天已經親過了一下下,已經把病毒傳染給了她,而為了向她分享更多抗體,他決定親她許多下。
可等到夜深人靜,某人面色紅潤地睡去時,少年又有點不安,探了她幾次額頭沒見發燒後,才爬起來打開她的電腦。
文章的後續内容是,“但微量不值一提,且唾液中的澱粉酶破壞結構,抗體的功能失效。”
“……”
幸村精市倒吸一口冷氣。
和這家夥交手,高中知識的儲備遠遠不夠!
但他畢竟是醫學博士的男朋友,也跟着耳濡目染地學了些皮毛。她向來會給他備許多随身攜帶的藥,止痛的、緩解肌肉酸疼的、提神醒腦的……就連美顔護膚的都有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