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檀也餓了,于是也不跟孟漁客氣,自己拿過一隻蛋撻吃。
她雙手捧着蛋撻防止掉渣,仰頭向上懶得時候修長的脖頸從衣領内露出來,像隻還沒成年就脫離了大部隊的瞪羚。
壽檀沉浸在這片無邊的夜色裡——夜幕之下,漫天星點像是不小心潑灑上去的牙膏沫,沒有規律地分布閃爍着。
和馬賽馬拉的黑夜一模一樣。
壽檀眯起眼,她幾乎在一瞬間聞到了金合歡樹濃郁甜蜜的花香,以及無數動物們聚集在一起時散發出的皮毛味和血腥氣味。複雜溫熱。
她幾乎以為這段時間發生在她身上的痛苦都是一場夢了,似乎隻要睜開眼她仍躺在馬賽馬拉的小木屋裡。
可是耳邊傳來了孟漁的聲音。
“李壽檀,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壽檀被拽回現實,孟漁逼着她去直視現實中的困境。她有些緊張,下意識拿過可樂猛喝了一口,恍然未覺這杯是孟漁喝過的。
“我嘛……”她眯起眼,“大不了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咯,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我的适應能力是很強的。”
“你是說你甘願離開京市?”
“心不甘情不願,但該認輸還是要認輸的。”
壽檀說着說着就忍不住哽咽了,她睜大泛紅的眼眶,指望夜晚的風可以在淚水滴落之前将它們吹幹。
沒辦法,這世上就是有太多事非人所願。但還是得接受,咽下去,然後咬着牙往前走。
“今天真的多謝你替我解圍,孟先生,再次感謝您。”
壽檀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呀眨,不比天上的星星黯淡。
孟漁喉結微動。
做我的情人,你所有的危機都解除了。
你的工作會恢複,你的成果會回來,傷害你的人也立馬會得到現世報。
這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壽檀聽到咒語包裹在孟漁沉啞的嗓音裡,一句一句傳進耳朵。
孟漁最後說,李壽檀,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而壽檀困惑地望着他,她問:“你隻是想讓我當你的情人而已,一個情人,也值得你做到這一步嗎?”
“當然了,”孟漁額前的碎發被風吹亂,他點了點頭,對她說:“任何能達到我的目的的辦法,我都可以嘗試。我隻要結果。”
“你很有趣。”孟漁直白道,“我承認我對你有了些興趣,李壽檀。這不過是一場遊戲,過分認真反而會吓到你自己。”
他似笑非笑地勾引着她:“道德有什麼意思呢?你怎麼知道我會不會允許你一邊做我的情人,一邊……同他保持聯系?”
壽檀渾然一震,暗想:有錢人真是玩的花啊。
孟漁的目光就黏在她身上,燙得她心慌。壽檀慌亂地又去拿蛋撻,但發現蛋撻盒被放到了比較遠的地方。
她伸手去夠,孟漁明顯察覺到了她的慌亂,但卻并沒有任何動作。他像是手握兩股叉的冥王哈迪斯,冷眼旁觀她動作。
哪怕他二人的額頭挨得極近,壽檀擡頭時鼻尖擦過他的臉頰。他仍舊不動也不躲。
他隻是望着她。
壽檀心頭漏了一拍,随即心跳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她終于明白:孟漁是隻狐狸精,他在□□她。
“甯願灰溜溜地被趕出京市,也不肯答應我的要求。”
孟漁的眸色比黑夜更沉,他望着李壽檀,許久才道:“李教授,我該誇你是貞節烈女,還是誇你情根深種呢?”
“就這麼喜歡他?”
孟漁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來,雖然轉瞬即逝,但對他來說卻已是難得的情緒外露:“一個不堪托付的小白臉而已。李壽檀,你的眼神實在太差。”
“是啊,所以我常常壓錯寶。”壽檀痛快地承認,“愛的人,做的決定,努力去争取的東西……我的幸福總是轉瞬即逝。”
“所以你真該改一改。”
“好可惜,我改不了了。”
壽檀笑了,她望着孟漁,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就是這樣的人,認死理,所以痛死也活該。”
“我隻要愛。”
壽檀望向他時,孟漁注意到她的眼底有星子般閃爍的星光。片刻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是一層薄淚。
她又想起他了,孟漁感覺一股灼燒感自喉管蔓延而上,躁的人心煩。
“或許愛隻是僞命題。”壽檀目光失焦,但仍喃喃道,“但我也隻要愛。”
固執的鼻梁上有水痕一閃而過。
她目光堅定地望着孟漁,再一次直面了自己的内心,“所以孟先生,盡管你送給我了一樁穩賺不賠的生意,也請原諒我也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