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捧着金杯裡剩下的聖水，翅膀張開，扇出一陣陣的魔法之風，各種高難度密咒在神語中被輕松地念誦出來，在這個既空曠也狹窄的空間裡攻擊向地闆上的黑霧。

聖水也在同一時間仿佛擁有了生命般，自動地流出金杯，如同銀亮色的飄帶，融進了昏迷着的叢生體中。

就在聖水一滴不漏地融進叢生後，在無法探知的内部，快要被黑霧侵入完全的系統得到了聖水的援助，它被聖水包裹成一個水球，黑霧無所逃竄，隻能被聖水一點點地消除掉。

而在外面的黑霧仿佛感知到祂看中的計劃下一步要侵蝕的主體裡的分身正在慢慢地消失，便愈發的急躁，多次朝着路西法發起了攻擊，那騰起的黑霧四散開來，縱使是路西法的力量也難以驅散，而一旦被沾染上，便能讓路西法真正地堕落進黑暗宇宙裡，而不是上帝捏造的地獄。

叢生緊閉着眼睛，她的意識被系統保護着，滑入了黑霧。那黑霧是貪婪的野獸，舔舐外面的能量殼，而叢生卻在無意識中以系統為中介看見了黑霧從它的寄主那裡吸取到的情感與記憶。

仿佛墜入了溫暖的海水中，叢生恍然看見了一輪昏黃的太陽。

那是深藏起來的寶物，巨龍将它收進心髒的最深處。它熾熱的目光看着它的友人，在那片灑遍大地的黃太陽光下，紅色與黑色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短暫的纏綿，而它們的主人，世界上最強大的神與世界上最理智的人，他們隻是沐浴着這片陽光，享受着片刻甯靜。

叢生是風中的一隻蝴蝶，她逆着高樓頂層的光風，收斂起翅膀停靠在人間之神寬厚的肩膀上。

【蝙蝠俠，布魯斯，他很完美。他從來都很完美，沒人會讨厭他姣好的容貌，沒人會看不見他背後的财富，但如果隻有這兩點，那世界上很多富豪符合這兩個條件。可蝙蝠俠隻有一個，在百千富豪裡隻有布魯斯，他是如此的正義，是如此的磊落。】

積極樂觀的神明此刻在心裡暗暗唾棄自己的卑鄙，【克拉克，你知道的，蝙蝠俠從不信任任何人，但他隻信任你。你知道他的小習慣，你知道他吃完小甜餅後喜歡喝一罐汽水，你知道他夜巡後總會靠着最大的那張家庭合照看月亮，你知道他遇上不喜歡吃的青菜時眉頭皺起的弧度。你不能，你不應該，你更不可以，利用着布魯斯對你的信任而去使對方因為你那暗戀而傷神。】

他伸出手，輕輕地将肩膀上的小蝴蝶攏在手心，神明垂眸微笑，那世人皆追捧的容顔下純真與慈悲如真金般耀眼。

【一個蝴蝶，它飛了上來。】

昏黃的夕陽被銀白的月亮替代，高樓大廈被宇宙的黑色吞沒。手中的蝴蝶成了寫了滿滿黑色字迹的紙，在那雙能推動行星的、溫暖幹燥的手裡被主人極緻溫柔地對待。

這是一封封沒有寄出去的情書。

叢生如一條書蟲，在字迹上面爬行。她看見在月球某個深不見底的坑裡積攢了一隻又一隻寫滿了黑色字迹的千紙鶴。

紅色披風在真空環境裡無風自動，他靠坐在月亮的沙子上，手中娴熟地将紙張折成一個千紙鶴。

【現在是最困難的時期，哥譚出現了新反派，宇宙也有對地球虎視眈眈的惡人。這封信還是不寄出去了，等空閑下來後我再寫一封新的給布魯斯，或許那時候我會把信寫得更好。】

千紙鶴飄入了坑中，光源一點點地減少，直到坑口被巨石堵住。

令人昏昏欲睡的黑暗自心底湧來，叢生趴在千紙鶴上閉起了眼睛。

她在千紙鶴的搖籃裡看見了炙熱的愛。

争吵聲吵醒了她。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來到了争吵的聲源。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白？”女子問他。

“露易絲，現在大家都很忙，再等一段時間吧。”他搖搖頭，“我希望告白不要那麼的倉促，我應該還要再做多一些準備。”

她大聲地歎氣，仿佛對面前帶着眼鏡的大男人失望至極：“在愛情面前，縱使你擁有着強大的力量，在戰場上你是骁勇善戰的強者，此刻也如最懦弱的人一樣畏縮不前。”

“但是告白不用像電視劇那樣的隆重，克拉克，告白是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對方，而不是将目的設置為接受或不接受。那樣就本末倒置了，堪薩斯的小男孩，你對待愛情如對待弱鳥那樣的小心翼翼，卻沒注意世人贊歎暴風雨中的海燕不是贊歎它必然抗争赢過風雨的結果。你内心的感情如此洶湧，而你又決心要一輩子，為何不去争取，反讓對着錯誤的目标唉聲歎氣？”

她拿起了自己的背包。

“小鎮男孩，要大膽些。你去把人叫過來，我今天幫人幫到底，餐廳和玫瑰花我來幫你訂。你要連約人的勇氣都沒有，就當我看走眼，你克拉克是個連約人都不敢約的廢物！”她轉身離開，留下執行力超強、昂首挺胸的背影。

轟隆！

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打在人身上生疼，叢生撲閃起潔白的翅膀，在風雨中盤旋而起。風雨飄搖，大樹的頭随着搖晃，天陰沉沉的，仿佛要壓下來，将這瞬間無人的街道壓得稀巴爛。

叢生想要落在一扇緊閉着窗戶的窗棂上，細細的爪子能拽住其中的鋼管。

但風實在是太大了，她難以抵擋得住，就在被吹走前，窗戶被打開了一條縫，裡面一雙稚嫩的手将她捧了進去，馬上關閉了窗戶。

就在關上那一刹那，雨聲瞬間消失，唯餘一聲足以震動全美的爆鳴聲與席卷而來橫掃所有的熱浪。窗戶上的玻璃噼啪地碎掉，将外面的場景暴露在眼前。

那是一片人間地獄。

烈焰在廢墟中将人體碎肢與其他的易燃物品一同燒去，空氣中有難聞到令人呼吸困難的臭味，羽毛下的皮膚仍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的刺痛感。

那雙手開始有了動作。

他将叢生拿到面前，叢生這才看見一雙晶藍如北極上最透澈的天空的眼睛，讓人聯想到雪山下山與水的相互倒映，仿佛一塊晶瑩剔透的藍寶石。

他仔細将羽毛上的灰塵撣去，純潔重回白鳥的羽毛上，可随着羽毛變得潔淨，原來穿着整齊的男孩慢慢地變得衣衫褴褛，仿佛經曆了一場漫長的噩夢。

【露易絲……】

【大都會……】

【布魯斯……】

仿佛這三個稱呼是一道道燒紅了的尖銳的劍，刺得男孩眼睛留下悔恨的淚水。

他将白鳥捧出窗外，迎着陽光，鳥兒即将振翅飛翔。

而自身後卷上的黑霧正一點點地自男孩背後将他覆蓋殆盡。

那一刻，叢生與男孩聯覺，她感同身受的匆忙地在眼前閃回一張張宛若老舊的攝像片的記憶圖畫。快樂、沮喪、猶豫、振作……這座城市的城與人帶給他不理解與仇視，也帶給他溫暖與友誼，他愛着人類，愛着這座浮誇的城市與隔壁沉默的城市與城市裡的人。

可最後……

【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又一個“對不起”的字将男孩壓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白鳥能聽見他内心乞求原諒的呢喃和悲痛到仿佛在割着心髒的哭聲。可他依然在對着手心望着他的白鳥說：“飛吧，飛出去，不要在這裡，你會被吃掉的。”

天空的最遠處有一個黑點，它慢慢地變大，很慢很慢，所過之處都被容納進連光線都逃不出的黑色裡。

“飛吧，快飛吧！”

白鳥張開了翅膀，它揮動了起來，風回應它将他帶上空中，氣流在翅膀兩側流動，它們托着白鳥飛了起來，迎着另一個遠方飛去。

太陽在她的身後隕落進深淵。

在現實中，黑霧雖然已經被削弱，不是世界至惡的全部，可對于路西法來說，那是能不沾就不沾，一旦過多黑霧染上羽翼的前端，祂能毫不猶豫地将其撕扯下來。

黑霧同樣有着極強的污染性和難根除的特點。

聖水對系統的殺毒也漸漸進入了尾聲，黑紅的屏幕閃爍了幾下，重新回到熒藍。系統在掌握控制權後，主動将聖水對惡意極緻淨化的功能複制了過來，這樣即使沒了聖水，它也能自主完成對能量的淨化和提純。

【能量收集中……】

【能量淨化中……】

【恭喜，能量已經吸取完畢，現支持跳躍世界的能量條已到達57%。】

【正在釋放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