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轉身離開時聽見後面傳來常氏的聲音,“明瑤,你累了就先去歇歇,這裡交由下人來。”
明瑤,明瑤,她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明珠,自己隻能像是雜草生長在莊子上,常氏雍容華貴夫婦和睦,自己的阿娘卻凄泠泠的躺在泥土裡,她不會讓他們好過太久。
“橙黃我交由你一件事,你暗中打聽着與姜祥雲和常氏來往密切的友人,事無巨細的告知與我,記住切莫驚動姜家的人。”
她從沈晝雪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姜祥雲自私涼薄一直忌憚着常氏身後的族親,明面上才一直順從常氏的心意。
有這麼一個枕邊人時常地壓制着他,他這些年怎會與她真心恩愛,兩不相疑。
而常氏善妒心狠,僞裝的再好也一定會有露出尾巴的時候。
她要盡可能的掌握她們的信息等時機成熟之後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才不會顯得被動。
從人群中離開,二人繼續往前走,姜窈的心情卻沒來時的那般高興了。
橙黃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主動提出,“姑娘我們回去吧,也沒什麼好逛的。”
姜窈連忙将心頭籠罩着的陰雲揮散,拉着她走向成衣鋪,“你這個年紀不必如我一般憂心那麼多的事情,這樣好的歲月能有幾年,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是,一會兒我再帶你去挑幾件首飾,萬一有一天你想通了要嫁人可以當一部分的嫁妝。”
“姑娘,你又拿我打趣。”
姜窈是真心的想要為橙黃置辦一些東西,她家裡的人隻知道吸血,自己是橙黃唯一的倚仗了。
人靠衣裝馬靠鞍,姜窈給她拿了一件淡黃滾邊白底印花裙子,穿上之後當真如一朵春花般嬌嫩。
隻是橙黃摸着柔軟繁瑣的布料眼神裡帶着些卑怯,“姑娘,這樣好的衣衫我穿上會不會很奇怪,我怕到時間連路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了。”
“不奇怪,橙黃不用害怕,我們今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姜窈對橙黃說着,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時至今日她仍慶幸那個雪夜撿到了沈晝雪,天賜良緣也是她苦悶無趣生活的轉折點。
而後姜窈又帶着她來到了天工樓,竹溪說這裡是京城最大的首飾店鋪,裡面的師傅都是能工巧匠,做出來的首飾也精美非凡,除了皇宮裡的東西,再也找不出比這裡更精巧的了。
二人正進去不防裡面有人直直的出來,橙黃暈頭暈腦的撞着了一人,她口中的道歉之語還沒說完就被急言厲喝打斷了。
“賤蹄子是趕着去投胎?忙手忙腳的沖撞了我們家小姐。”
姜窈把橙黃護在身後,看向那丫鬟的主子。
少女薄妝桃臉,眉眼高挑有幾分淩厲之色,衣飾亦十分華美,玉銀墜耳黃金飾,輕衫罩體香羅碧,最為奇特的是她的腰間盤着一根鞭子,看上去亦是高門出身。
方才是橙黃沒來得及避讓,姜窈好言好語的道歉,隻希望少女能夠通情達理一些,見少女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面紗上掃視,姜窈有意回避她的視線。
她不屑的冷哼一聲,“丫鬟毛毛躁躁的,主子白紗遮面不敢見人,都是沒規矩的東西,蓮心我們走,跟這種計較浪費我的時間。”
橙黃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都怪她連帶着讓姑娘受了辱,“你要說就說我一人就好,我家姑娘又沒有得罪你們。”
“什麼樣的主人教出什麼樣的奴婢,能教出你這樣的,足以見得不是什麼好東西。”
眼見橙黃要沖過去與她們理論,姜窈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住,沖她搖搖頭。
粉衣少女趾高氣揚的離開了,就在姜窈以為事情平息之時,那主仆二人的腳步聲折返回來并且逐步逼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站住!好你個小賤人我放才還當你是無意的,原是存心想偷東西,快把我們家小姐的東西還回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口齒伶俐的丫鬟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那是輔國大将軍馮家的女兒?那個不長眼的竟然會在她身上偷東西。”
“她可是個不好惹的主,這下有好戲看了。”
姜窈從周圍的聲息中得知了粉衣女子的身份,将門出身難怪嬌蠻了些,她知曉橙黃的秉性斷不會去偷人東西,從她們進入天工樓起就一環套一環,她開始懷疑今日的這一出戲是不是有意為之。
隻是她初來乍到,費心思設這麼一場局目的有什麼?
姜窈此刻還梳理不出答案,她知道審時度勢,現在一味的繼續忍讓也沒什麼用處,對方步步緊逼,她也有些想知道圖窮現匕的之後真正目的了她,于是語氣強硬起來,“方才我已足夠忍讓,空口白牙就要誣人清白,這是要糾纏不休嗎?”
“偷沒偷,我一搜便知。”
“你敢!我說你身上還藏了我的東西,你可會讓我搜查!”
姜窈冷了聲音學了沈晝雪的氣勢一時之間也唬住不少人。
橙黃從未見過這等場面,臉色羞憤欲死,“姑娘我真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若是有盡管叫她們打斷我的手。”
“小賤人還敢放肆!”那丫鬟拽住橙黃眉目兇惡。
姜窈想上去攔她,橙黃卻擔心兩人的拉扯會傷到自己,将她推開了。
蓮心一巴掌扇了上去,力氣用的極大,橙黃随着力道倒在了一旁,起身準備還擊的時候懷中掉落一個東西,清脆的一聲,晶瑩剔透的玉镯摔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蓮心撿起镯子聲勢壯大起來,“人贓并獲,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主子您說該怎麼懲治這個小賊。”
“我沒有偷!這一定是剛才你們放在我身上的!”橙黃嘴角被扇出了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中拿的镯子。
“下賤胚子你說的是什麼荒唐話?這镯子是我外祖母給我的生辰禮,上好的羊脂玉且有了些年頭,我平日裡心疼還來不及,竟被你偷去了,帶着你的主子一起去大理寺喊冤吧。”
姜窈把橙黃扶起來,周圍人聲嘈雜她面色冷靜,暗箭難防,她勢單力孤,對方又來頭不小,在她看出這是個引她入套的局之時就已經讓竹溪回去請沈晝雪了,眼下隻是需要再拖些時間。
她把目光放在那個玉镯上,漸漸發覺出些微妙的不對,镯子是這局的棋眼,破局的關鍵還是在這枚镯子上。
“馮小姐一口咬定玉镯是我丫鬟偷竊的,這镯子也确實是在他的手上損壞,可否借我一觀?我願意盡力做出彌補。”
“彌補?你拿什麼來彌補?這樣好的镯子,你怕是見都沒有見到過。”
姜窈不在意她的言語譏諷,将玉镯拿過來仔細端詳,“镯子形狀流暢,線條柔和,确是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