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盯着他手臂上的痕迹出了神,“傳聞中蓬萊島神教的标志就是三頭金烏,他們的子民對于神的信仰還真是讓人歎為觀止,看你這麼清湯寡水的性子沒想到也是個狂熱教徒啊。張且行還說你是什麼漁村的小漁民,如此不仔細,我倒要去質問質問他了。”
安禾擡眼看了看顧淮,見他一副笑模樣,沒來由的氣悶,他吐了口氣,還是耐着性子說道:“我本是蓬萊島人,這個印記是年幼不記事時父母給帶去紋的,他們亡故後我就離了島,被阜陽村一家漁民夫婦收養,一直到前些日子,江水淹了家,我無處可去最後被張大人撿到帶回了容斷堂。”
顧淮聽得很認真,“這麼說張且行還是你恩人啊,你就是這麼報答他的恩情?”
安禾倒不這麼覺得,他神情坦蕩,“沒什麼報不報答的,我本來還以為終于能安居樂業了,可沒想到容斷堂也不過是個危宅,待不長久。”
顧淮聽到他的回答有些意外,挑眉道:“哦?那你看看我這處宅子,夠不夠你待的長久一點。”
安禾四處望了望,他們身處的是一間小屋,點了蠟燭屋内還十分灰暗,四周都是土石,連扇窗子都沒有,他搖搖頭說道:“王爺還是自己住吧,我一介草民可沒這麼好的福氣。”
“别急着拒絕,你這麼明目張膽的和朝廷作對,現在犯人出逃一事估計已經傳開了,這樣的地方你會需要的。”
“那王爺你呢,私藏罪犯,這可不是小罪。”安禾一字一句回怼,“這土坑要是塌了,裡面可一個也活不了。”
不知道哪句觸動了這位王爺,安禾見他低笑隻覺得莫名其妙。
顧淮擺擺手,止住了笑說道:“你真是有趣得很。考慮一下吧,來為我做事,這可不是在說笑。”
安禾看着他半晌,開口說道:“我要先見穆千。”
不過一刻鐘,五花大綁的穆千便被兩個壯漢左右架着進了屋子,他們将人往地上一扔就出去了。
“诶呦喂,你們下手能不能輕一點。”穆千一邊叫着疼,一邊拱着身體要爬起來。他剛擡起頭,就猛地對上了安禾冷冰冰的視線。
“……啊,好巧啊。”
安禾不做聲,他一步步走到了穆千身前,然後擡手狠狠扯住了穆千的後脖領,“叫你原地等我當聽耳旁風,落得現在這個境地你滿意了?”
穆千被勒得臉通紅,“等、聽我解釋!”
“不用了,”安禾松開了手,轉身去拿顧淮放在一旁的柴刀,“要解釋什麼等之後你跟這位大人解釋吧。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穆千順着安禾視線看過去,才發覺屋内還有一個人,看衣着竟是皇城中人,他頓時臉色不對勁了,“不是,你跟他,你們兩個是一夥的?”
“廢話什麼。”安禾提刀猛地一揮,将二尺多長的柴刀穩穩的停在離穆千脖子半寸不到的位置,“告訴我那東西的下落,否則我就殺了你。”
穆千寒毛直豎,他向後縮着脖子,大喊道:“等一下!等一下!你是綁匪嗎?”
安禾聳肩,“我是人質。和你一樣,被綁來的。”
“憑什麼——”穆千的嘴在緊貼着自己脖子的柴刀脅迫下終于閉上了。
安秋見穆千再沒有半分要開口的意思,将刀扔在了一旁,朝顧淮說道:“他對我沒用了,要殺要剮,随你。”
穆千脖子剛自由,嘴也跟着自由了起來,“哎呦喂哥哥,你現在倒是豪言壯語說個痛快了,敢情這刀子不是落在你身上,即便咱倆不對頭,你也不能就這麼落井下石啊。等等,你這話不該是我說的嗎?那種奮死抵抗甯死不屈的形象應該是我來塑造啊!”
“多說無益,在這兒關他個幾天,保他什麼話都說了。”顧淮敲了敲竈台,本該是生火煮飯的用途上面卻擺滿了各種刑具,似乎是臨時準備的,什麼樣式都有。
穆千還是死皮賴臉的模樣,往地上一蹲,倒也不吭聲了。
安禾盯着火堆裡燒紅的烙鐵,突然拾起了其中一把,朝顧淮說:“我改主意了。這東西借我一下。”
顧淮還沒反應過來,見安禾開始挽袖子,眼疾手快的将他手裡的烙鐵奪了過來,“你真就不懂得愛惜自己嗎?”
安禾隻是看着顧淮,“這是個累贅,你能認出來,就表示别人也有可能認出來,我不冒這個風險。”
顧淮思索片刻,“我可以幫你,我有個屬下與蓬萊島有些淵源,過兩天讓他來幫你看看。這幾日你先待在這裡。不要不重視這些傷口,要是得了什麼炎症可治不好。”
見安禾一副聽不進去的模樣,顧淮氣不打一處來,直接開了柴房的門,“算了,你跟我出來。”
安禾眨眨眼,“做什麼?我可是犯人。”
顧淮皺着眉說道:“哪個犯人還沒等審判就把自己搞得破破爛爛的?在事情原委都調查清楚之前我不會動你,當然,你也别想對你自己做什麼,我會找人看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