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眷戀的風，我所愛的你，我希望風永遠自由，我希望你永遠「自由」，我曾如此虔誠地祈願——

可如今，我拂不去你眼底的陰翳。

拂不去因我而起的雲與霧。

有些尖銳又暗沉的東西細細碎碎地沉積在阿爾的心裡。

飛快背轉過身，借此掩飾自己在難過的阿爾欲蓋彌彰地輕哼了聲，假裝自己隻是在不高興。

可終究，夢境原本的支柱與主導還是被轉移了。神秘的結晶被取走，神靈剝出體内的「神之心」，以此作為夢境新的支撐核心。

待一切結束，脫離動蕩的夢境，意識回歸的兩人相繼睜開了眼。

噴泉池的水沁涼，阿爾從水裡爬起，甩甩滿頭的水，慌慌張張又去撈溫迪。

失去「神之心」的詩人看起來整個人無比虛弱，濕漉漉的被同樣渾身濕透的阿爾抱出來，想要說些什麼卻提不起那口氣，隻能趴在阿爾懷裡閉眼調節氣息，好半天才緩過來。

他少有虛弱至此，讓阿爾心疼的同時也擔憂不已。“我把結晶給你。”阿爾小聲開口，溫迪卻埋在他懷裡搖頭，而後在阿爾的抗拒下将體内的「杯皿」歸還。

這種行為讓阿爾有點生氣，但生氣的對象并非懷裡的人。

溫迪伸手給予了一個并非安撫的擁抱。

“阿爾。”

被水澆透的擁抱失去了最熟悉的溫度，可呢喃着的名字在舌尖跳躍，即便聲音虛弱無力也依然纏綿了無盡的愛意。被輕喚的人還在生悶氣，隻發出模糊的咕哝，咬在頸側的牙齒正有一下沒一下地磨。

溫迪不舍地收緊了手臂，即使能使上的力仍舊輕微。

“去尋回那些你不想讓我知曉的東西，在我還能藏起你之前。”

“如果夜幕終将降臨，至少在最後，陪在我身邊的得是你，畢竟——”

口齒伶俐的詩人沒有賣弄自己最擅長的花言巧語，僅僅隻用最簡潔也最坦率的言語表達着内心灼灼的愛意。

“——我愛你。”

阿爾覺得自己一定是傻了。

不然在被那雙綠眼睛注視着的時候，為何會放棄追問他如何觸碰到的星辰與深淵的背面？為何會鬼迷心竅答應踏上注定隻我一人的未知旅途？哎呀呀，真是不講道理的感情。明明連一步也不想遠離你，最終還是乖乖離開了你的身邊。

……完全沒辦法拒絕嘛，畢竟你在說你愛我欸！

病恹恹的枯瘦少年露出了愉悅又甜蜜的笑。

在我不知曉的時候，你竟已不聲不響接觸到了這個世界與我的秘密。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望，我會重新撿起我不願過早面對的過往，倘若你當真遵循這一刻的約定，哪怕在世界的盡頭，于萬物的終端，你也仍願與我再次共赴長眠——就算歸于永夜，我也一定還會記得，你說你愛我。

……我的溫迪，我純澈、通透、溫柔的小精靈……

你是這個世界回應給我的奇迹，是我無數次漂泊之後僅剩的歸處，即使屬于我的一切皆為虛假，唯獨這顆心的跳動因你而成為了真實——啊啊啊，果然，我好愛你呀！

他無聲地笑，眉眼彎彎，于是銀灰眸子裡的情緒被深深埋藏，無人窺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