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一件多麼幸福且珍貴的事呀!迪娜澤黛心想,如果能健健康康好好活着,誰願意在病痛苦難裡掙紮?——即使是神明,想來也是這樣的感受吧?
雖然不知道神會不會生病……會有死亡的話,病痛想來也是難免的吧?對少年那副病歪歪模樣總不由自主心生同病相憐之情的迪娜澤黛輕呼一口氣,柔聲開口道:“還能心無芥蒂說出來,想必是不适合就此開除生籍的。”她眸光溫柔,用玩笑語氣說着,偏生又如此認真,“身軀立于大地,心靈亦有歸鄉,若這還不算活着,這天下又該要多出幾成的行屍走肉呢?”
阿爾咧嘴一笑,“我便當作是誇我了吧——‘活着’這種事,真的超辛苦。”他仰面望向天空,表情雖仍是笑嘻嘻的,氣息卻不複輕盈,“很可怕的……明明邁出的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加沉重更直不起腰,但能留存身邊握在掌心之物卻越來越少。死亡和時間終會覆蓋一切,無人能夠幸免。”
“那便更要繼續朝前走,否則後悔的又豈止是已經失去的。”在刀口上讨生活的傭兵可聽不慣虛無缥缈的哀歎,她傲然說出自己的理念,對軟弱的悲觀嗤之以鼻,“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誰沒失去過?不也得扛下來繼續過日子。‘活着’這種事,還活着就好。”
生命仍在延續的每時每刻,行走在這條單行道上時的一切便都在映成為獨一無二的記憶。無論是明亮的還是灰暗的,無論是歡喜的還是悲痛的,在人生的旅途裡,「活着」便是以這一刻的自己去背負起過去的自己,而後一步一步蛻變成未來的自己這樣一個不可逆的過程。
背負起「過去」,背負起「現在」,背負起「未來」。
所謂“活着”,便是如此罷了。
短壽種與長生種對于“生命”的看法多少有點差異,「磨損」是越活得久才越能體會到其可怕,不過阿爾本人倒是挺贊同迪希雅的觀點,雖然嚴格來說現在這個作為地脈能量造物的他大概并不能完全歸納到“活着”的那部分群體裡。
說話間便又回到迪娜澤黛房間前。在門前等待的幫傭抱着一束嬌豔欲滴的鮮花迎上來,笑稱“妮露小姐剛又送了花來”。迪娜澤黛笑着應了,迪希雅則代她接過了花束。
進了房間,見阿爾的視線總好奇去瞥那束花,迪娜澤黛便笑着主動介紹。“前段時間我在大巴紮認識了妮露,她是個很好的姑娘,有時會在午後抽空過來送她自己紮的花束給我。”女孩子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放輕了些許,繼續道:“我知道大巴紮那邊有些居民至今還會舉辦「花神誕祭」為草神慶生,所以便到那邊轉了轉,然後便認識了她……她也是小吉祥草王的信徒!”她露出高興的笑容,偷偷去看納西妲。原本吊着小腳丫坐在椅子上翻資料的納西妲擡頭朝她露出微笑。
“我知道你們的努力哦。”小小的神明溫和緻謝,“非常感謝你們的惦念,我也對你們籌備的花神誕祭很期待呢。”
迪娜澤黛蒼白臉龐上浮現紅暈,因神靈的話語滿心雀躍。
注意力原本仍在花束上的阿爾擡眸不在意地掃了一人一神一眼,難得把所剩不多的良心掏出來用了一用,“是挺不錯的樣子?——小布耶爾,機會正好,我建議你早點完成你的信仰構築。”他說完那一句,又盯着花困惑地犯起了嘀咕,“草神慶生舉辦「花神誕祭」?這跟娜布有什麼關系……”
“原本是「花神祝誕」的意思。”他的疑惑連沙漠民出身的迪希雅都能解釋,“相傳是很久前大慈樹王生日,朋友為她舉辦了慶祝宴會,喝醉了後就大家随性唱歌彈琴,而花神就跳起舞來——之後慢慢變成了「花神誕祭」的喊法。”傭兵指了指被自己插進花瓶的花束裡那幾朵長蕊的紫花,“據說帕蒂莎蘭正是大慈樹王為了紀念花神創生的,不過現在的品種聽說是後來培育的?”
“……這玩意兒看起來跟我見過的帕蒂莎蘭不能說毫無二緻,隻能說全無關系。”多看了兩眼所謂的帕蒂莎蘭後,阿爾把自己窩進了椅子,“帕蒂莎蘭嘛,那可是跟娜布一樣秾豔的花。”懶洋洋哼了幾聲的人将視線轉向旁邊椅子上的小草神,“你那邊進度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