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幽深的碧潭撞上濃稠深沉的金黃蜂蜜。
因憂慮而焦躁不安的詢問到了嘴邊,又不由自主咽下。
濕潤清爽的季風拒絕繼續一場冰冷壓抑的滂沱大雨,吹散了堆積的陰雲。雲霾一散去,那些沉重的灰蒙蒙的東西也似被一并拂去,心情便同放晴的天空那般清澈明媚起來。
久違的真實笑意不由自主浮現在熒的嘴角。
“看來,有好消息。”
綠色的眸子頓時笑彎了。
“也許你說得對?”
青色流風交織于身,從高天落下的神靈回歸了他吟遊詩人的身份,扶住頭頂的貝雷帽,擡眸望來,依然是那副俏皮從容的模樣,仿佛沒有什麼事不能被解決。
“祂已經再度陷入沉睡——想做什麼,可就要抓緊了哦。”
“你把「花」給出去了?”
高天禦座的主人是被錯亂星軌驚醒的,如今卻連星空異變都暫且無視隻顧着進入沉眠,想來是發生了對祂而言比維系既定命運更重要的事。略一思考便猜到了溫迪所為,熒頓生擔憂,“你确定自己能撐住?”話剛脫口,又難免覺得這問題可笑,“……也對,沒那麼多選擇了。”
“原本也不是我的東西。”溫迪倒不是很在意,“我們需要點時間,這樣剛好——别擔心,我哪會舍得再錯過我十億分之一的奇迹。”他語氣輕快,眼眸明亮,帶着蓬勃的朝氣,靈動而生機勃勃。
……就好像從未曆經失敗,就好像勝利觸手可及。
不可思議的堅定。
熒慢慢長出了一口氣。
是她多慮了。
相交多年,她當然明白溫迪的遊手好閑不過是最淺顯的表象。吟遊詩人天性爛漫,行事卻素來穩妥。更何況涉及重要之人,再如何小心謹慎也不為過,又怎會冒失行事?想必這其中還有什麼自己不知曉的内情在。
熒平複下了情緒。她想,自己确實是變急躁了,太過害怕失敗,太過害怕别離,反倒越發失了方寸。
說起來……
“你現在就跟我走還是先回蒙德?”距離計劃正式啟動還有一小段時間,熒猜想溫迪大概不會樂意待在無風的幽暗地底枯燥等待,體貼詢問一句,又建議到,“或者,去找他?”
“……「命運的再會」可不在此時。”
拒絕在意料之外,又好似正在意料之中。熒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蹙眉思忖片刻,才開口道:“他的确不該受制于命運,畢竟他的存在高于「命運」。”
囿于此世的少女話語間隐約帶有試探,溫迪仍隻是笑。這讓熒在無奈的同時又莫名不安,哪怕知道眼前人是可信的也依然不可避免産生糟糕的聯想,揪住裙邊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指尖都失了血色,卻渾然不覺。
泰安自然地撥動琴弦,溫迪歪頭,帶笑的綠眼睛無害且純真,就跟他指尖跳躍的音符一樣,靈動輕盈而燦爛。
“「我聆聽時光的低語,
「星空是我鋪開的紙卷;
「我頌唱萬物的真名,
「流風是我筆尖的墨水。」”
吟遊詩人輕聲歌唱着,語調是幾分狡黠的調皮。與少女對視的雙眼坦蕩從容,堅定而驕傲。
“——命運終将還與衆生,而我隻會帶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