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必這麼匆忙……我覺得，至少可以簡單讨論下，我們的去處和它們的去處。” 阿爾一本正經開口道，“難道接下來的路我們也得帶這兩個一起？事先聲明，我可不願意帶累贅哦。”

蘭薩克希搖晃着頭頂的葉片，晃悠悠貼到了阿爾腳邊。

“「法魯格」，不哭。”

圓嘟嘟身體上猶如水元素印迹的藍色環形圖案盈盈若純水流動，草木的精靈笨拙地拍着魔神的小腿，如同黑色簡筆畫的五官努力表達着自己的擔憂與安慰。

阿爾很苦惱，“哎呀，這是什麼話？我哪有在哭！”他擡手扶額，一副放棄解釋的擺爛表情。

“從到這裡開始，你便一直急于離開。”艾爾海森完全沒有被幹擾思維，平靜開口道：“現在事情辦完，反倒不急了？”

納西妲隐約意識到了些什麼，緩慢眨了眨眼，“……尼希爾？”

“哈？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現在就走？”阿爾比了個大拇指，嘴角上揚，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蘭薩克希不贊同地擋在前頭，腦袋搖晃個不停，“「斯拉吉」，擔心，蘭薩克希，擔心。”

阿爾隻咧嘴笑。

或許确實沒什麼好解釋的。

乖張的脾氣與荒唐的行為構成了須彌一行人眼中性情古怪的魔神，那些過于危險的瘋狂明晃晃地勸退了所有人靠近——同為魔神的納西妲比人類看得更清楚，在那反複無常的表象下，比燼寂海還要空洞無物的内心。

「尼希爾（Nihil）」本就是虛無。

被流風填滿的軀殼内始終空無一物。

……那我正在追尋的答案，究竟是為了邁向怎樣的結局？

阿爾在刹那産生了困惑與動搖，又在下一個瞬間重新堅定。

倒不是說他有多豁達通透，如被焚燒殆盡的灰燼般死寂的魔神拂不去籠罩心靈的迷霧，不過沒關系，畢竟有一縷細風始終牽系在他心頭，硬生生将他栓在了這世間。

「答案」和「結局」全都無所謂，你為我的孤注一擲才是我此行唯一的理由。

我不會失去你。

——不會再失去你。

銀灰的眼眸微微彎起，蕩漾其中的情緒卻晦澀難辨，他的臉上帶笑，漫不經心擡手，勾起一串銀灰色的透明小方塊，撒落的細碎星芒明滅不定，在昏暗的環境中格外亮眼。

“讓我想想哦……它們不是要回家嗎？那我們直接去找草之龍——所以說，你們有誰知道那條龍現在在哪兒嗎？”

這是個好問題。

兩個草元素生命沒有出聲，倒是兩個教令院出身的學者開了口，給出了并不完全的線索。

“如果這個‘草之龍’是指‘阿赫·阿佩普’的話，我有幾分印象。”提納裡道，“近代關于阿佩普的一切記載皆已失傳，不過在沙漠民的傳說中倒是有不少故事。”

艾爾海森點頭。“史料記載，阿佩普是赤王的眷友，在沙丘下的龐大空洞中修築了行宮。”書記官冷靜的臉上突然露出些許微妙，“不過，就目前看來，我對史料的真實性存疑。”

阿爾撇嘴，毫不掩飾自己對赤王的嫌棄。

納西妲左看看右看看，有些遲疑，“據我所知，草之龍的确曾與赤王有所交集，但其之後的行蹤并無記載。另外，我并不贊同直接去找阿佩普。「末日」侵蝕了草之龍，祂的銷聲匿迹很可能正是這個原因，甚至于……”納西妲憂慮蹙眉，沉聲道：“也許我們需要先回淨善宮找到大慈樹王留下的「火種」幫阿佩普自愈。”她踟躇不定地望向阿爾，想要請求幫助卻又羞于開口。

阿爾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站直身體，把玩在指尖的透明銀灰色小方格隐沒，星塵暗下，幽藍星輝亮起，空氣中出現一絲扭曲。

“那就走吧——”

他笑嘻嘻說着。

璀璨的菱形金芒在衆人腳下的岩塊上霍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