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昭!”蕭雲峥暴喝咆哮了一聲,下一瞬,她的身子突然被個寬闊有力的懷抱緊緊、緊緊地環抱住!
她霎時呆住了,憋忍已久的一滴淚水自眼角震落。
“你,你,你簡直氣死我了!老子是那種滿腦子泔水酸湯的大混帳嗎?”他一雙長臂牢牢箍着她柔軟的細腰,怒氣洶湧又莫名害怕,見她恍惚的神情時,心下蓦地一酸。“不就是退過親嗎?有什麼大不了?老子這輩子還從沒訂過親呢,那不是更丢人?”
昭昭傻傻地頓在原地,腦子嗡翁然,心裡原滿滿鼓漲的酸澀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怔忪和說不出的暖……
他用力将她扳正到懷裡,黑眸灼熱的逼視她。“昭昭兒,雖說不知當年你那娃娃親是怎麼回事,不過肯定是那傻鳥眼神不好,錯把珍珠當成了魚眼,今兒這才便宜了我,這等好事我隻有高興的,哪裡會有那種亂七八糟的妥不妥?”
“……”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不嫌棄她!
“要我說,這就是平時書看太多,腦子都給看傻了,動不動就怕清譽名節受損這樣那樣的,我-操!老子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你們這些讀書人更愛畫圈圈兒把自己給困死在裡頭的。”蕭雲峥越說越痛快,慷慨激昂口沫橫飛,一雙濃眉歡快地飛舞。
“你說這又是何必呢?這人生在世圖個什麼?不就圖個舒爽二字嗎?為了那些酸不溜丢的大道理把自己憋死,還真是蠢到家了!昭昭,你乖,可别學那些莫名其妙傻乎乎的家夥,知道嗎?”
她被他圈在溫暖寬大的懷裡,感受着他強壯結實的胸膛,看着他陽剛英俊的臉龐,聽着他生動地吐槽,她啞口無言,可内心深處卻有個被層層禁箍的結悄悄地松了,她不自覺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胸懷大暢。
是呢,自她和阿爹遠離南方故裡遷徙到長安來,并且決心以書從商謀生糊口後,她王昭昭就再也不是那個越州城沒落書香世家嬌嬌兒了。
既是早抛棄了過往那個戰戰兢兢、被繁文缛節條條款款拘管得透不過氣來的王家昭昭,今日她又何須為了昔日一個背棄盟約的薄幸子,又把自己推進了那個自怨自艾、自卑自鄙的坑裡去?
更何況……
王昭昭心口暖洋洋的,彷佛住進了萬丈朝陽霞光——她現在還有了個要她“隻圖爽快,别憋死自己”的阿峥呢!
蕭雲峥好不容易敢在她面前一吐自己多年來大字不識一擔,以及被文官瞧不起的郁氣,越說越痛快,隻差沒當場腳踢酸文一大缸,拳打酸儒一籮筐,直到他感覺到懷裡的小女人身子在抖動。
完了!
他發熱的腦子頓時被澆了盆冷水,心也涼了大半。昭昭和她爹可都是家裡堆了滿坑滿谷書簡的讀書人,又怎麼聽得他這一番狂論?
該不會……該不會她氣得直發抖,決定以後不跟他這個肚子裡沒半點墨水的大老粗切八段了吧?
蕭雲峥英俊陽剛的臉龐白慘慘了起來,一想到往後昭昭再不見他,見了他也當沒見到,甚至是繞着道兒走,他就覺得……覺得胸口悶得像是塞了個好大的拳頭!
“好。”
他頓時傻眼,低頭盯着懷裡的昭昭,吭吭哧哧地結巴問“好……好什麼?”
王昭昭擡起頭,沒有他誤以為的淚流滿面、咬牙切齒,反而是盈盈嬌笑得他一陣頭暈目眩、心髒狂跳、口幹舌燥……
“往後,我腦子不傻了。”她嫣然笑道,“而且我覺得你說得非常有道理。”
“我、我說得有道理?”他傻不愣登地指了指自己鼻頭。
“林羽眼神确實不好,而且他們全家眼神都不好。”
——林羽?剛剛那傻鳥?
雖然還不十分明昭昭怎麼會對自己笑得這麼妩媚可愛,教他骨頭都要酥了,不過蕭雲峥還是瞬間精神大振,咧嘴露出雪白牙齒笑得燦爛,并一個勁兒地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