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至簡,行劍無聲。
青衍宗乃天下最大的劍宗,一半是它千百年的底蘊,另一半則是因為梁逢。
北地有三刀教,東南有林成寺。
修真界第一大宗派是哪家尚有争論,而這天下第一人究竟梁逢,還是北地刀聖千随春,或是林成寺的無禅大師也個沒定數。
隻是依梁逢見着陽春門魔修都不願為敵的性子,真搞不懂他這劍尊名号到底怎麼來的。難不成真如傳言中那樣,是因為長得好看順帶封得?
晏不笠閑步在百煉峰的峰頂,大逆不道地猜測着。
青衍宗的弟子多修劍,但每個峰頭的劍道都不盡相同。
其中有百煉峰和煙水峰最為特殊。煙水峰劍道奇詭,而他們的峰主巫闾更是身份神秘從不露面,傳言極其貌美。
隻是晏不笠沒見過,也沒多大興趣。
至于百煉峰,乃青衍宗的後勤所在,那些劍術造詣不夠高的,意志卻足夠堅定的,就會遣送到這裡,成為一名丹修。
百煉峰氣味混雜,木炭燒着的焦味,金屬在高溫下熔化的刺鼻,還摻着一絲絲清苦的藥香。
作為嗅覺靈敏的妖,顯而易見的,晏不笠不可能喜歡這裡。
在他快走到峰腰那處院落的時候,右邊的方向走來了幾位百煉峰弟子。
“所以南宮師叔到底一半幾時起?”
“午時!”
“不對是,未時,上次我午時去找葉師叔,在門口等了一個時辰。”
“你們都保守了,岑師弟,我賭他酉時才醒!昨晚我起夜時,看見他的院子還燈火通明呢!”
“那你們豈不是害我白跑一趟?”岑姓弟子氣惱地道。
他惱火地撇過腦袋,卻在見到晏不笠的瞬間啞了火,“仙...仙子?!”
另外一個稍矮些的弟子轉過頭,在見到晏不笠标志性青衣的瞬間變了臉色,連忙伸手捂住那岑姓少年的嘴。
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叫了聲,“晏師兄。”
晏不笠沒回話,斜了那岑姓少年一眼,推開院落的小門,徑直走了進去。
*
晚來清風過小院,葉落無聲。
這幾位弟子都說錯了,他們口中的南宮師叔,也就是白煉峰的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南宮儀,今日辰時不到就醒了。
南宮儀躺在院前的太師椅上,手中捧着塊通訊用的玉石,懶懶看着峰内那些弟子發來的問題。瞧他來,狐狸眼送去輕飄飄的一瞥。
晏不笠最見不得他這副模樣。
可又不得不承認,南宮儀是他在青衍宗唯一的朋友。
丹修以丹入道,每個境界的晉升的是看能否煉出對應品階的丹藥。南宮儀很早就步入了元嬰後期,可他之後的心思不花在煉“化神丹”,整天就搗鼓些不務正業的玩意兒。
晏不笠和南宮儀的相識是在他突破元嬰後不久,得了梁逢的準許去除煙水峰外每個峰觀摩。
他那時還沒像這樣滿腦子隻裝了修煉,看到這些還甚是稀奇。
初到百煉峰,他就遵着梁逢的囑托,蹲在一旁觀丹修們煉丹。幾天下去,他就注意到了南宮儀。
因為他身上難以隐藏的狐狸騷味。
這是晏不笠第一次見到同族,可能是他目光中的嫌棄太過明顯,南宮儀很快也注意到了他。
也很快通過他熱極了時候偶然冒出的耳羽認出他。
“這位模樣俊俏的小鳥,可是别峰前來偷師的?”
同為妖,南宮儀卻比他像人得多,成天到晚“晏哥哥,晏師兄”地叫着,很快就跟他混熟了。
當然是南宮儀單方面的。
晏不笠當時冷酷地想,可那時他從來沒和同輩人相處過,沒好意思将人趕走。
“你們每天這樣蹲在火爐前燒柴,真的修行對有幫助?”
“當然!”南宮儀笑得見牙不見眼,“不信,晏哥哥來試試?”
晏不笠半信半疑,還是在南宮儀的哄騙,蹲在丹爐前吐了一個半個月的鳳凰火。
于是他獲得了冒煙的喉嚨,而南宮儀煉出了那屆弟子的第一等的紫玄丹。
*
“這次突破又失敗了?”南宮儀問。
他指的是半年前楚吟剛來那次突破,晏不笠點點頭。
每次突破失敗後,他的修為都會倒退一部分,直至前日,他丹田内的靈氣才再次充盈。
南宮儀聞言掩面作傷心狀,“唉,晏師兄醉心修道,果真隻有這種時候才會想到我。”
百年了,這狐狸還是這副浮誇作派。若不是舉宗上下,晏不笠再也不認識第二位妖修,才不會來找他。
晏不笠冷笑一聲,“我師父不讓,又有什麼辦法。”
百年前,他元嬰境滿,眼看就要突破化神在即,梁逢在他體内識府下了禁制。
南宮儀笑了笑,作為好友,他自然知道原因,也清楚這隻鳳凰是多麼目中無人,自命不凡。
和那位同為鳳凰的妖族少主完全不一樣。
因此能夠在他臉上這般情緒,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于是他眯起了眼睛,讓晏不笠幻化出體内的結出的元神。
院内亮起刺目紅光,五尺寬的羽翼從他身後漲大,撲扇間帶起層層流火。隻是流火間帶上了層層枷鎖。
鳳凰乃百獸之靈,即便不是羽族,衆妖對其有着天然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