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座又靜了片刻。
試劍大會可以選定對手的,之前也有不少弟子借試劍的名義一決高下,可是無論如何昆欣都不應該選擇楚吟。
昆欣何許人也?
刀聖應天心親徒,天資卓絕,據傳早在十多年前就突破了元嬰,作為刀聖罡風刀法的傳承者。
在修真界他是和晏不笠同輩的人物。
淩宵峰司長老不敢輕易動作,三刀教這明顯是挑釁,他朝高台上看了一眼,見梁逢沒說話,硬着頭皮宣布試劍開始。
衆人的目光複聚焦于台下,楚吟對此的回應是拔出了長留劍。
昆侖鐵制成的長劍劍身漆黑,淬着幽光,一出鞘,周邊那些修為不夠的弟子佩劍與之同鳴。
“初次見面,請指教。”
“可是我知道你很久了。自從應師叔告訴師父你用成功昆侖鐵煉成劍後,我就聽過你的名号。”昆欣平淡道。
“是嗎?”楚吟也平淡地反問。
“所以我今日來想見識下師父念念不忘這把劍。我總共出三刀,若你都能接住,我就認輸。”
“第一刀,風起。”
破罡刀出,四面罡風起。近處修為低些的弟子幾乎站不穩,遠處的杏林桃樹彎了枝頭。
刀劍與天地同呼吸,這就是元嬰修士的威能。
晏不笠識海中的淬火劍微微發熱,被激出迎戰之意。他并不認為楚吟能夠赢,境界間的差距不是靠那一點小技巧可以彌補。
但他也不認為楚吟會在第一刀就敗。
場中央,楚吟束起的墨發飛揚在空中,長留劍擋在身前,雙手緊緊握住劍柄,這陣激烈的罡風在他方圓三尺的位置停了下來。
昆侖鐵鑄成劍大有萬山之祖的氣概,君不動,我亦不動。
“第二刀,風行。”
隻見本已停滞罡風再次騰起,卷起了滿地流沙,那些幾乎被連根霸氣,妙手峰和悟來峰的長老已經施法升起屏障了。
這次的風不如之前猛烈,持續的時間卻很長,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罡風依然不散。會場中黃沙漫天,楚吟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
罡風刀法的第二刀,不如第一刀兇險,它考驗的是人的耐力。隻要松懈一分,就會在無休止的風中失去意識。但晏不笠依然不認為楚吟接不住。
果真,在一炷香即将燃盡的時候,楚吟動了。
他閉着眼睛,纖長的睫毛在風沙中眨了眨,略微朝一個方向偏了偏頭,手臂肌肉發力,長留劍在空中的劃出一道弧線。
恰恰好好落在了風眼上,飛沙漸漸落下。
原來所謂第二刀,乃動用不斷變化的行風行成法陣,得以持續如此就。可隻要是陣,就有陣眼,隻要将那個陣眼破壞了,陣便破了。
風小的刹那,楚吟睜開眼睛,俊白的臉上帶着黃沙。他沒有去撿落到一旁的長留劍,而是朝着高台的方向笑了笑。
他轉過頭,晏不笠可以看見,楚吟的衣服上多了許多破口,臉部和肘部等裸露的皮膚上也有了細微的劃痕。
昆欣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發現關竅,并果斷抛劍,眼神沉了下來,面上多了正色。
“你比我想象中更不錯。但到此為止了,第三刀,風歸!”
晏不笠不再看場中,他知道,楚吟是撐不過第三刀的。
傳言罡風刀法是念慈老祖仙去後,刀聖應天心站在玉虛山的峰頂,迎着昆侖山吹來的烈風,靜立了七天七夜練成。
作為念慈老祖的眷者,他對老祖的敬仰和尊崇,是旁人無法想象的。據傳這第三刀是應天心離開玉虛峰時,極度悲憤的情況下,懷着對念慈老祖的歸來的無限希冀揮出。
這一聲“風歸”,蘊含着一個人對再也見不着的另一個人的思念。因為誠摯,所以強烈。
因而晏不笠認為,雖然昆欣這刀的威力不如刀聖的十分之,也是楚吟絕對抵擋不了的。
更何況他還沒有劍。
昆欣話音落下的瞬間,在場所有元嬰以下的修士,都感到時間靜了片刻。
随後是腳底生起的顫栗,仿佛置于高不見底的的懸崖,面前是從雪山來得罡風。吹得人滿目無望,吹得人心底悲涼。
四座盡寂,即便是那些已經化神的大能,這時都閉上了眼睛。
他們大部分的想法跟晏不笠一樣,縱使是劍尊的弟子,也難彌補境界上的差距。況且,他前兩招的應對已經足夠精彩。
上天好像也不忍心見到這一幕,不知哪飄來了片烏雲,遮住了大半的金烏。一切,隻餘北地來的烈風嗚咽咽地在群峰間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地動靜停止,場外的衆人再度睜開了眼睛。但面前的這一幕卻幾乎超出了所有的人預料,楚吟沒像他們想象中那樣跪着,失去了還手之力,他甚至不站在原地。
他站在昆欣的面前。
長留劍安靜地伫裡身旁,黑沉如鐵,楚吟一身黑衣黑袍,挽發的束帶早在風中散落,如墨長發随意地披在身後。
仿佛千呼萬喚後,終于從雪山歸來的那半神。
*
“你的小師弟赢了。”
小北林桃杏成林,沒了那抹餘晖的照映,便顯得有些陰森。
晏不笠收回視線,目光定格在面前的鳳奚身上。在昆欣使出那第三刀時,他就先行離了座。
沒想到不知覺中竟來到小北林,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鳳奚。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沒人發現?”
晏不笠記得很清楚今年來觀看青衍宗的勢力裡,并沒有妖族丹澤,更沒有他這個身份不明的少主。
“你很關心這個?”鳳奚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