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奇物名為雙株草,生于東極蓬萊之地,夜出晝隐,極其罕見。
雙株草又名棠棣,分為母草跟子草,相伴相生,相沖相克。若有兩人服用了一對雙株草,那麼服用子草的一方則會為服用母草的一方所制掣。
遭受他的痛苦,承受他的苦難。
而如果有人隻服用了子草,卻找不到服用了母草的那個人,無論他什麼修為,都會受到反噬。
先是頭暈發熱,神志變得不清,開始看見幻象,一個時辰後,身體器官逐漸衰竭,直至死亡。
對子草食用者來說如此兇險,母草的服用者卻似乎百利而無一害。危機時刻,他們甚至能将受到的傷害轉移到子草服用者身上。
因為這過于懸殊的特性,雙株草一般是用在不夜閣之類的殺手組織中,上級用來管教那些不聽話的死士的。
為了防止那些初入仙途弟子受到不夜閣等邪教的哄騙服用,它也被收錄于青衍宗入門弟子必修書籍《世間仙草藥大全》中,并且放到了顯眼得第一章。
以楚吟當時滿分的仙藥學成績,不可能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
但他隻是随意看了手中子草一眼,就将視線移開,對着晏不笠說,“師兄,你答應過我的要記住。”
然後就将整株草一口吞下,速度之快,晏不笠甚至來不及阻止。
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時辰,楚吟前面還能勉力維持清醒,現在幾乎站不住了。他“當啷”一聲跌在地上,單膝跪着,用來作支撐的長留劍似感到主人的不對勁,發出凄厲的哀鳴。
看着楚吟逐漸渙散的眼神,晏不笠知道他已經進入了幻象階段。
愚蠢!世界上怎麼......怎麼會有這樣愚蠢的人?!
晏不笠握着母草的手在微微發抖。
其實服用子草的人并非無藥可救,隻要将成對的母草一并服用,便可解除其身上所有症狀。
但他為什麼要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呢?
晏不笠想,他又不是要他的性命,就算廢了丹散去修為,他依然還能活着。而且楚吟從來都志不在仙途,他要修人道,要關心那些虛僞愚昧的凡人,做個尋常人又有什麼不好?
再說,再說這些都是他自願的,楚吟本就愚蠢得要死,本來就在大事上拎不清,怨不得别人。
他心一橫,将手中那株母草吞了下去。
雙株草本一脈而生成熟後分成兩半,子草雖甜,這母草卻是苦得要命。晏不笠才将其咽下去,喉嚨口就黏上連綿不絕的苦意。又澀又苦,像是盤旋在食道裡的長蛇。
他服下母草後,楚吟的眼神開始有了焦距,長留劍的嗡鳴也漸漸停下。
晏不笠正想将人拉起,跪在地上的楚吟忽站起身,跌跌撞撞向他走來。
隻是不知剛剛在幻象裡看到了什麼,他是狀态還是有些不太對。
他兩頰煥着異樣的紅,眼睛裡散落細碎的光芒,竟是比平常還要明亮,“師兄,你真好看。”
這小子又在發什麼瘋?
晏不笠伸手想将神志不清的人推遠,不料楚吟順勢将臉貼在他的掌心。
“師兄你說,我們上輩子是不是眷侶?不然怎麼我每次見到你,心裡都這般歡喜。”
*
很快晏不笠就知道雙株草并不是對他全無影響。
如果放在以前,楚吟敢對他做這種動作,晏不笠早就一腳将人踹遠,并勒令他立馬離開無花院。,
可現在,他看着搖着他手臂叫他去吃東西的少年,呵斥的話竟一時說不出口。
他覺得這樣的楚吟有點......可愛。
瘋了,他一定是瘋了。當腦子裡冒出這個詞的時候,晏不笠生出陣惡寒,甚至更糟糕,縱使心裡這般别扭,他現在看楚吟還是怎麼看都怎麼順眼。
雙株草本同蒂雙生,成熟後分裂,子草為了母草甘願為其赴死,母草對他也不是全都無情。
他今天沒有到冷杉枝頭修煉,而是盤腿坐在了屋頂。初夏的陽光從頭頂淺淺照下來,楚吟并坐在他身旁。
“師兄,真的不吃嘛!我剛剛嘗了下,今天做得比上回的還要好吃。”
楚吟眸色亮極,服用子草似對他影響不大,仍是那般的厚臉皮,隻是這小子好像完全放棄了克制,比慣常還要撒潑無賴。
晏不笠有些不耐煩,這個問題楚吟已經問過了很多遍。
“我說了我不吃。”
他本意是怒斥,可當對上楚吟的眼睛,說出口的話就轉了腔調,尾音脫得老長,變得沒什麼威懾力。
楚吟察覺到晏不笠态度的變化,嘴角揚起,幹脆起身,以半跪的姿勢蹲在他面前,“師兄嘴上這麼說,心裡也是喜歡的吧?”
他離得很近,兩手撐在晏不笠盤起的腿上,膝蓋相抵,仰着頭,溫熱的呼吸打在他下颌。這是一個近乎索吻的姿勢,晏不笠腦子裡閃過這個想法的瞬間,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
“你......走開些。”
該死,晏不笠現在根本對楚吟說不出重話。
“師兄我不要!”
楚吟察覺到了這點,果斷回絕了。甚至在見到晏不笠有些慌亂無措的眼神後,他思考片刻,将整個頭埋在了晏不笠腿間。
他怎麼敢?!
在少年人濕潤的氣息的浸濡下,他腿間因盤坐而撐平的布料顔色開始變深。晏不笠那附近的肌膚感到發麻,他想一腳将人踹開,可是在母草的影響下,大腿根本使不上力,小腿甚至有些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