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荠?”南宮儀複述了遍,語氣輕輕的,他這麼一念,晏不笠覺得渾身不自在,像是毛毛蟲在身上爬。以前怎麼沒發現這隻狐狸這麼神經質?
晏不笠點了點頭,這時,雲漓忽扯緊他袖子:“哥,我們可以先走嗎,我這會有點難受?”
她說話時飛快地偷瞄了南宮儀一眼,手有點抖。
晏不笠很快反應過來,雲漓的真身是隻雲雀,對于狐狸這種捕食者有着天然的畏懼。他對南宮儀彎了彎眼,正欲開口卻搶先被打斷。
“這不行哦小雲雀,你哥哥是我院子的人,隻能待在這兒,哪兒都不準去。”
南宮儀笑眯眯地說,雲漓的面色更加慘白。
*
“去他狐狸奶奶院子裡的人。”
在天蘭院主屋裡,晏不笠爆了人生第一次粗話。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狐狸精怎麼龜毛啊!
第五次得到“不平整”的評價時,晏不笠擡起腿在床單的正中央留了個腳印。這些年,對着此類刁難,晏不笠早已習慣于不放在心上,可沒想到這狐狸能作城這樣
看着不遠處躺在竹椅上就着燭燈看書的南宮儀,心裡的怒氣漸甚,他不由冷笑,當年給那天殺的鳳奚養了近百年的妖丹,最後被梁逢剖去,南宮儀功不可沒。
他不信關于他的去向,鳳奚沒有告訴他。
“咚——”
過堂風吹來,燈燭掉在地上。
南宮儀似終于聽到這處的動靜,轉過頭來,眼波流轉,目光最後定格在那個顯眼的鞋印上,眉毛輕輕挑起。
“要幹不下去了嗎,阿晏?”
熟悉的笑意在南宮儀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浮現,晏不笠終于确定這狐狸早就認出自己。
剛剛他一定是故意的!
“南宮儀!”
晏不笠咬牙切齒喊出這人名字,卻隻換來了一聲輕笑。南宮儀從竹椅起身,伸出手捏上晏不笠的耳朵尖,那裡因為生氣,露出幾根耳羽。
他皺眉想别開臉,卻被另一隻手強硬地抵住下颌。
“阿晏,你現在可真好看。”南宮儀輕歎一聲。
他從古籍上看到,若體内常年蘊養着别人的妖丹,相貌體型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他以前看着那隻不可一世的假鳳凰,無數次設想過晏不笠真身的模樣,沒想到竟這般的...漂亮。
看着南宮儀這副故作關心的模樣,晏不笠突然有些犯惡心,他當初真是瞎了眼,竟會真心把這隻狐狸當朋友。
“别惡心我,南宮儀,這種話你留着對你們的鳳君說。”
他說這話本意是嘲諷,因為以前在青衍宗南宮儀每次誘哄他現出真身時,也是這副情态。可是南宮儀不僅沒露出意料中的窘迫,反倒是捏着他下巴的手勁更大了些,語氣有些急切:“阿晏,你現在跟鳳奚很熟嗎?我聽妖族的朋友說你常常留宿鳳鸾宮。”
能不熟嗎?昨天還跟他睡一張床呢!
晏不笠心中冷笑,卻不回答,他仰頭木然看着南宮儀臉上神色越來越扭曲,手上力道幾乎把他颌骨捏碎:“所以,你跟鳳奚睡過了?”
沒想到這樣直白的話語會從昔日好友口中吐出,晏不笠心覺荒唐好笑,他下颌被捏得生疼,生理性淚水從眼角不斷溢出,“哈,就算睡過又怎麼樣?跟你又有......”
“晏不笠你賤不賤啊!”
啪——
他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南宮儀雙眼通紅看着他:“以前你那點心思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晏不笠你說你是不是天生賤骨頭,表面一副清高不得了模樣,實際上隻要誰對你使個眼色,你都要巴巴挨上去。
當年誰都看出來你那情郎滿天下的師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可你呢?就算他對你做了那種事,你還偏偏湊上去...現在知道了吧?他那一劍不好受吧?”
南宮儀語速飛快,他見着晏不笠偏着頭,長發遮住眼睛,鴉羽般的睫毛微微抖動,心中一軟,深吸了口氣,輕輕撫上晏不笠右臉上的巴掌印。
“阿晏,我錯了,不該打你的,是我剛剛太生氣,不小心失了分寸。可你别怪我,怪隻怪你太招人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好不容易見你和梁逢,又來了師弟,那楚吟又難道是個什麼好東西,他現在......”
“滾。”
南宮儀的手被甩開,晏不笠回過頭盯着他,眼裡沒有委屈,隻有恨意:“南宮儀,梁逢是對不起我,他和我的賬我自己會算清,不用你操心。至于楚吟,你也配提楚吟?”
晏不笠說這話時,帶着紅痕的下巴高高揚起,沒被打臉那一邊的嘴角勾着。
一如記憶中熟悉的模樣,見着這樣的晏不笠,南宮儀忽地笑了:
“阿晏,你是怪我來太晚了對不對?沒關系,你很快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才是真正對你好的那個人。”
本以為他這樣挑釁,不得遭受一番報複,但沒想到南宮儀說完莫名其妙的這話就放他走了。
晏不笠回到偏房時候,小五已經睡了。他躺在床上,半邊臉頰火辣辣的疼。晏不笠睡不着,睜着眼睛數天花闆上的木頭紋理,他想,明日就要搬出無花院,就算去鳳鸾宮做雜活,也比在這好。
可是第二天晏不笠還沒來得及向鳳奚開口,他就聽到了雲漓的病複發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