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戛然而止。
晏不笠驚醒過來,眼皮是朦朦胧胧的紅,睜開眼睛,天已經黑了,屋内已點起了燈燭。
大紅的被褥鋪在身下,卧房一片寂靜。
太陽穴是鑽心的疼,他捏着眉心 ,回憶起剛剛在夢中看到的一切。那通頂的柱子,那垂落的簾幕,原來他果真是曾和鳳奚見過的,可他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還有梁逢......
在夢中他是和梁逢一起來的,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恍然間,他突然想起在洗劍閣應天音說得那話,梁逢曾經帶着他去過很多地方。
風乍起,燭光亂舞,晏不笠頭痛欲裂。
嗒嗒——
屏風被推了開,梁逢走了過來,燭光打在他過分白的臉上,鼻梁的交接處留下一片黃暈。
晏不笠收回神,低頭看了皺巴巴的床褥一眼,有些尴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整理半天,反将床鋪弄成這亂糟糟樣。
但還未開口,梁逢就半蹲了下來,“你怎麼了?”
他仰着頭,绀紫色外袍散落在身周,鋒利的五官離得很近,伸手就能撫上眉間起伏的輪廓。半響,見晏不笠不語,又補充了一句,“我看你剛剛睡着,是身體不舒服嗎? ”
望着那雙溫涼如水的眼睛,晏不笠突然想笑:“劍尊怎麼這麼會關心人啊!”
淺色鴉羽眨了眨,遒麗異常的臉上出現一絲茫然,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他從床上跳了下去,略過半蹲着的梁逢,背着暖光,徑直朝卧房外走去。
“劍尊,您知道嗎?您這樣子關心人,是會讓旁人誤會的。”
“誤會什麼?”
有些疑慮的話語從身後傳來,伴随着衣物摩挲的聲音。
晏不笠頓住腳步,輕笑道,“這樣很容易讓我多想,您是不是對我有些其他心思。”
*
高處勝寒,夜晚尤甚。
站在丹穴山山腰,晏不笠有些後悔為什麼要挑釁這麼一句,
山風直勾勾地往沒系緊的衣領裡鑽,他打了個哆嗦,看了眼身旁好似完全沒受影響的梁逢,重重閉了下眼睛。
人比妖,氣死妖,尤其還是法力低微的妖。
梁逢側頭看他一眼,眉稍微微上挑,明顯看出了他的窘狀。卻不開口,隻是拈起片路過的落葉,折成了個小屋子,似乎覺得有趣極了。
嘿,還挺有童心的!
剛說了那樣的話,晏不笠也沒臉說冷,他默念了句暖火決,可惜枯竭的靈力堅持不了多久,沒燃多久就滅了。
梁逢又看了過來,雙唇翕張,似終于要看不下去。搶在他開口前,晏不笠就道:“劍尊,我先去宮裡給您探探路!”
說完他沒看梁逢反應,就化為孔雀,朝鳳鸾宮飛去。
背後視線幽幽,像是要将灼出一個洞,在堪堪見到那座砌滿玉石供電的瞬間,晏不笠就落了地。
但正當化為人形,後頸羽毛炸豎起,頭翎也不住晃動,似感到了危險。
一轉頭,南宮儀搖着折扇,正在看他:“阿晏......”
眼眸含笑,笑意卻不及眼底。
想到上次的不歡而散,晏不笠面色一沉,這狐狸精是知道他底細的,要是不小心說漏嘴,告訴梁逢,他還要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