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睜開眼時,面前就是這樣的一片湖泊。
不大不小的一片湖泊,生在某座雪山的頂部,水面光滑如鏡,倒映着周圍映着天光雪山和蔚藍天空中掠過的流雲。
周圍幾人都不見了身影,晏不笠站在湖邊崎岖的巨石上面,掠過湖,擡眼看去是一望無際的平地。這裡并不似預想中的荒涼,在滿目攀附着深色山體的白雪中,竟夾雜點點潦草的青色。
視線順着青色蔓延,見着個凸起的黑色巨物,聳立在盡頭的白茫茫中,很是顯眼。
晏不笠瞳孔驟然縮緊,那是座黑色石頭搭起的小屋。
吱呀——
木門發出和記憶中别無二緻的聲音。又随着同樣一聲響,冷意被隔絕屋外,黑色火爐中木柴噼裡啪啦地燃燒着。爐邊放着個躺椅,上面放着放着獸皮制成的毛毯,光澤油亮,一看就很暖和。
他怔在原處,不受控制地蹲身撫了上去,長毯柔軟幹淨,竟沒有多少塵埃?
“你回來了?”
熟悉的嗓音從身前傳來,繡着華麗金紋的黑色袍角遮住視線,晏不笠愣然擡頭,男子眉目俊朗如墨畫,氣質清絕,正笑盈盈地看他,
“阿晏今日怎麼了?”
男子見他不答,眉眼彎起,嘴角笑意更甚,他俯下身,伸出手指點了點晏不笠的額頭:“告訴師尊怎麼了?出去貪玩這麼久,回來也不說話,就呆呆蹲在這裡。”
“師尊......”晏不笠開口,聲音竟是哽咽的。
“怎麼還哭了?”男子神色有些訝異,揉他耳尖的動作頓了一頓。
晏不笠眼淚越淌越兇。
“阿晏?”男子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連哄了幾句不見成效,歎了口氣,将人攏到懷中,拍着懷中人的背,無奈道:“不想說就不說是了,師尊又不會怪你。”
屋裡生着火,念慈的懷抱很溫暖,天蠶絲制成的黑袍随着動作摩擦着他脖頸的肌膚,引得晏不笠有些癢,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腰上環的手箍着更緊了些。一切都是這麼的真實。
仿若時光倒流,什麼都沒有發生。
晏不笠終于控制不住,雙手緊緊環住男子,将臉埋在其肩窩,放任自己哭了出來。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感到那部分面料被浸濕,他有些不好意思,剛想擡頭,就聽低沉聲音從頭頂傳來。
“是不是又覺得昆侖無聊了?”
見懷中的人怔怔搖頭,念慈歎了口氣,安撫性地拍着他的背:“還是阿春又欺負你了?”
“沒有。”
“沒有?”念慈重複了一遍,邊說邊将晏不笠放在躺椅上,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拭去其臉上淚痕,道:“那怎麼突然哭得這麼傷心。”
等那陣幾乎将心髒戳破的情緒平複了,晏不笠才再度開口,輕聲道:“沒什麼,就是在外面玩得時候睡着了,做了個噩夢。”
“什麼噩夢?”面前男子低着嗓音問,純黑眼睛一錯不錯盯着他。即便擦幹了淚,念慈的手指依然停留在晏不笠臉上,在他眼睑處流連。
“我......”
晏不笠本不欲開說明,可念慈的聲音似有魔力,他聽見聲音從自己口中發出:“我夢到師尊死了,我的妖丹也沒有,受了很重傷,還有師兄......”
看着那雙漆眸,晏不笠腦子突變得遲鈍,一切都飄了好遠好遠。
好像魂魄出竅般,他怔怔看着黑色身影越俯越近,微涼的嘴唇輕輕擦過臉頰,念慈的手順着他身子往下滑動,最終停留在丹田處。
“這些都不會發生的,阿晏。”
勻稱修長的手指在他丹田點了點,溫暖的熱流順着注入識海,枯涸的識海再次被靈力充滿,許久沒感受到的充實。
念慈看着他,微微笑着,俊朗眉眼彎起,笑得很是饕足。
錯覺吧.....
晏不笠陡然回神,有些慌亂地将頭扭到一邊,才發現他們現在的姿勢...有些尴尬,念慈屈着一條腿搭在他腿中央,整個人半傾地覆在他身上,垂下的墨發幾乎掃到臉上。
“師尊?”晏不笠試探這推了腿他放在身側的臂。
“嗯?”念慈似沒察覺到不對,揉了揉他的腦袋,噙着笑自若起身:“阿晏是餓了嗎?
他還未答,念慈就自顧自說道。
“阿春前些日子又去了西南一趟,帶了不少新竹,師尊給你蒸竹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