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霍宅裡偷跑出來,跑到山上要往下跳。
桑慈給了他一瓶飲料,飲料裡有她的血,哄騙他喝下後,霍讓歡喜的目光漸漸取代了尋死的目光。
這份愛,原本就是虛假的。
可他卻表演得如此真實。
桑慈從床上起來,披了件外套出門。
路過女人,她仍抽着煙,桑慈這次要一根,女人沒拒絕。
“大晚上的這副模樣,跟死了金主似的。”女人調侃着把煙遞給桑慈,還給她點了火。
桑慈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也差不多,有個金主太難纏了,或許死了更好。”
“别呀,”女人笑,“有人纏着起碼有錢,能撈一點是一點。”
桑慈也跟着笑:“是,你的煙,謝了。”
桑慈指間夾着煙路過女人,女人讓桑慈下次還她一根,要上好的雪茄。
桑慈答應了。
下了樓,煙已燃盡。随手撚滅扔到垃圾桶裡。
桑慈走在紅光紫光藍光裡,夜間的紅燈區什麼都不缺,人類的貪欲一覽無餘。
她突然有些疲倦。
或許是霍讓影響了她,生死之事好像也變得沒那麼重要。她感到疏離,與這個世界疏遠,存在與殒滅成了相同的事,不值得費心費力。托給夢境,托給命運。
向上紮根的生命力潰散,衰敗的跌墜感惑人,夜間的街道微冷,桑慈突然想喝點酒。
去霍宅讨杯酒喝,看霍讓是順便的事,她這樣告訴自己,好像就能免除那點在意。
抵達霍宅已是深夜,霍讓還躺在治療艙裡,眼角的淚都沒幹,微蹙着眉痛苦卻無法掙脫。
像繭,破不了繭憋死腹中。
桑慈撫着透明的艙門,靜靜地看了霍讓許久。
管家送來的酒就在一旁,她卻突然不想喝了。就這樣清醒地看着他,而不是帶上酒醉後的戲谑。
管家守在門外,心有郁結,少爺的病越發嚴重了,垃圾星的醫療資源又隻是平平。縱使首都星送來最新的醫療設備,但整個醫治環境到底是簡陋了,比不過首都星醫院精心照料。
在少爺的吩咐下,他給老爺子傳達的報告裡,一直說着少爺身體狀況平穩,沒有大問題。可是近期少爺的狀況越來越糟糕,到時候若真出了問題,他這個膽敢隐瞞情況的管家,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心事重重的管家,決定這周将少爺的真實情況彙報上去,就說是狀況惡化,其餘的交給老爺子定奪吧。
如果霍老爺子要讓少爺回首都星,到時候得想個法把桑小姐打包帶走才行,管家心中思索着,畢竟少爺現在壓根離不了桑小姐。
管家心裡也奇怪,桑小姐為什麼放着少爺不陪,還要去做其他生意。難道是嫌棄少爺身體不好命短?
可少爺這樣慷慨,絕對少不了桑小姐金錢,與其繼續當個交際花,不如哄好少爺多賺點真金白銀置辦些房産股份。
那不比看人臉色強?
如果到時候桑小姐不願意離開,管家心一狠,那就隻能采取其他手段了。
桑慈看完霍讓,自覺仁至義盡,她開了管家備好的酒喝了一口,酒液的刺激從唇舌一直湧入喉頭,漸漸地神智微微暈眩,仿佛從真實世界堕入迷蒙夢幻,籠罩了一層狂放、宣洩、肆意的刺激。
她并不嗜好這些東西,不過身處紅燈區那樣的環境裡,酒與煙浸染,情與欲駁雜,她難免也受到點影響。
桑慈站了起來,将酒擱置一旁,最後望了醫療艙裡的霍讓一眼便轉身離開。
管家挽留她,希望她能夠等到霍讓醒來再離去。
與挽留的話語脫口而出的,還有管家送上的一張金卡。
桑慈随意地接過金卡,把玩兩下,又自然而然地将金卡插入了管家的外套口袋裡。
“很抱歉,我并不是一位醫務陪護人員。”
出了霍宅,桑慈意外地見到本不該站在這裡的男人。
路燈的光太過蒼白,襯得奧斯維恩也陰郁了些。他側對着桑慈,眺望着靜谧的夜晚,仿佛夜色深處潛藏着巨大的怪物或是珍貴的寶物,他細細地打量,用目光将龐然大物緩緩切割。
聽到腳步聲,奧斯維恩側過身來,見到桑慈從宅院裡走出,細碎的不起眼的微疼塵埃落定。
負責調查的人将監控截圖裡的女人跟霍家的小少爺對上了号,桑慈又深夜外出,出于内心的直覺,奧斯維恩直接來到了這裡。
他并非想責怪她什麼,他來這裡隻是為了驗證。
“你跟他,情意匪淺?”奧斯維恩幽深的綠眸凝視着桑慈,分析着她露出的神情,然而桑慈并沒有惱羞成怒或解釋,她隻是随意地走過,路過奧斯維恩。
奧斯維恩捉住桑慈的手腕,将她帶入懷中緊緊擁抱,他感受着她身體的溫度與細微的體香,繃緊的情緒放松了些。
“或者說,這隻是你跟男人們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