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了,兩人都遲到,李寒燈反而笑起來:“這麼倔。”
他脫了外套,遞給低垂着眼的她。
“拿着,像你這樣的,會被人欺負的。衣服不用還了,有人找你麻煩,就讓他來找我。”
野慈不收,李寒燈固執地塞到她手裡:“李寒燈,高二三班,别忘了。”
别忘了啊……李寒燈攥緊手裡的珠寶,隻是一個隻愛錢的女生,這樣的女孩子不多也不少,他早該忘了。
野慈憑什麼是例外。
憑她跟他哥絞在一塊嗎。
憑她跟他說了喜歡,又在夜晚跟大哥親上。
憑她收一份又一份的錢,裝模作樣說愛我。
憑這些嗎。
李寒燈,你賤不賤。
手裡的珍珠突然就斷了線,一顆顆散。
李寒燈不再管這滿地的光閃,都過去了,他還在乎什麼。
他緩緩站了起來,喘了幾息。
本就不值得,多付出一分心思也不要,既然跟了别人,哪怕死掉也不關他的事了,野慈,自求多福,自佑餘生罷。
店長看着李少爺走出店去,猶豫許久,不知該不該說野慈受傷的事。
不過多猶豫一會兒,李少爺就走進了車裡。
店長心下微歎。對于野慈的事他了解得不多,但他不覺得野慈像傳言裡那樣不堪。
上層的人是不會理解底層人為了生活要付出什麼的。
他苦過,他懂一點。
店長将地上散落的珠寶好生收拾了起來,什麼時候李少爺要了,他也能拿這些交差。
吃完飯走出門店,天色已經陰了,看着要下雨的樣子。
野慈停留在巷口,看一朵夾縫裡長出的野花,白生生的,走上去,就能踩死。
她擡起腳,落下時卻偏了軌迹,饒它一命好了,要長就長,要活就活,把雨水都吞掉,把磚瓦都掀開,把城市裡的屋瓦樓房都捅破,遮天蔽日沒人再能俯視它,決定它生死。
做不到,那就投胎去,等下一場春風吧。
野慈擡起腿,路過野花,果真下了雨,這一次有點大。
她走在雨中,走進銀行,不搶錢,辦張卡。
而後買新手機,換新卡,買電腦,買耳機,破樓房噪音多,她要最貴的耳機替她阻擋躁音。
電子設備比她矜貴,可不能淋雨,她奢侈地打了車回去。一層層往上走,樓道裡沒下雨比天色還陰,太黑了,破燈泡早壞了八百年。
打開房門,扔下東西,洗澡時的水時冷時熱,野慈猛錘牆,破玩意兒。
隔壁又在接客的人罵她:“讨命啊!”
她回罵:“找死啊!”
隔壁的聲音更大了,故意叫,呻、吟不止。野慈大喊:“再他爹叫老娘報警,局子裡呆去!”
破敗樓房隔音極差,又傳來一聲TMD才漸漸低了音。
洗完澡隔壁也完事了,瘋狂敲響野慈的門。
野慈系好浴袍打開門,敲門的二十歲出頭女生瞧見人卻消了氣焰。
“T?”女生問。
“踢你爹草你祖宗。”野慈冷淡回。
“靠,”女生也氣了,“長張好臉了不起,有本事床上草。”
嘴巴說着眼神看着轉眼又消了氣,大紅口紅還剩點殘渣,嘴開合聲含媚:“草我啊~”
野慈眉一揚,也跟着笑:“髒啊。”
女生氣得臉紅一巴掌扇過來,野慈捉住她手腕:“急什麼,我說你口紅被男人吻髒了。”
野慈握住女生的手擦女生的唇:“瞧瞧,妝都花了。”
女生一下子愣住,野慈趁着這空檔,回屋拿了留的現金一萬,塞到女生手中:“就當賠罪了。”
門也關了。
女生被關到門外,臉紅不知所措,半晌才冒出句:“又不是你草我,賠他個奶奶的罪。”
要是罵她幾句就給這一疊,這tm錢也太好賺了。
隔壁什麼時候來的這傻蛋,王八,艹,叫她以後怎麼接生意。
野慈走進廁所好好洗了洗手,好像要替那女生金盆洗手似的。
手都洗皺了,她暗罵一句,消停了。
破破爛爛的房間裡,不知什麼時候批發了一打日光,雨消停陽光正盛,透過斑駁窗紙花樣缤紛,野慈的手腕上好似多了蹁跹的光蝴蝶,可她凝心去看時,從窗外飛進來的蚊子攫取了她的視線。
它繞着她飛了小半圈,野慈偏頭再看,蚊子已不知埋伏到了哪裡。
天稍微熱,蚊子就要殺出重爐,偶爾還有迷路的蒼蠅,不去垃圾桶裡撿吃的,到野慈這打尖了。
她一個還沒腐爛到底的人,蒼蠅未免太迫不及待了些。
百年都等不及,活該餓殍千裡。
野慈指尖把玩着翻出來的學生卡,莉莉絲貴族學院大二生,她突然問腦子裡的怪東西:“那天你說,我所在的世界是本小說,我是這小說裡的炮灰女配。”
野慈笑了下:“我覺得很好玩。”
她将卡收入兜裡:“我當真了。”
這場遊戲,也不是不能玩玩。
那天頭痛時接收的信息從腦海裡翻了出來,過了一遍,她覺得有些可笑,或許她真是瘋了。
那又怎樣。
草。
他爹的。
就算她真是一棵雜草,她也開到那些人的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