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歲那年是佳雯的分水嶺。
那年她自己的變化也很大,喝不了牛奶,今天喝,明早腦門上就都是痘痘。不僅如此,還乳糖不耐受。
那年佳雯記得學分很難修,她大大小小參加了很多比賽。除了要學習之外,還要穿梭在各種的排練室。
那一年,她爸爸的公司上市了。伴随着股權的變更,她錢包鼓了,身上的擔子也重了。
一個人,掰成八瓣。
也是那一年她出了車禍,第一次遇見褚柏昕。聽媽媽說,她足足昏迷了一個月。護工說,那一個月她幾乎以淚洗面。佳雯記得,醒來的時候媽媽就守在床前。頭發梳的一絲不苟,本來圓圓的臉蛋瘦了一大圈。
看她難受,她也難受。
她開始找很多借口不讓媽媽來。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時間自己一個人待在病房。雙人間的病友換了好幾輪,住的時間最久的是個上高中的小妹妹。
她和佳雯說,她是和好朋友約好去滑冰,結果對自己太自信了,沒有帶護具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她指指自己斷了半顆的門牙,說:“丢死人了”
佳雯沒忍住笑出了聲,問她為什麼。
小姑娘這才娓娓道來。本來是她暗戀的男孩約她出去玩,給她激動壞了。出門之前精心打扮一番,為了顯瘦一些,打底褲穿的都是薄款。
“說來也是我得意忘形,”女孩道。
她歎了口氣,“我小時候是學過輪滑的,但是真的出去之後我太想在他面前表現了我優美的身姿,結果......”
“我滑的太快了,刹不住車”
說着,她嘿嘿龇着牙樂,想起自己門牙缺了一塊,又用手捂着繼續樂。
“他沒扶你嗎?你這摔得也太狠了!”
“扶了呀。”女孩說,“他也摔了。”
佳雯看着一手吊着,一手捂着嘴的女孩沉默了。
聊了會兒天女孩開始補作業,邊補邊有一搭沒一搭和佳雯聊天。
“姐姐,你高中的時候作業也這麼多嗎?”
“嗯,我高三的時候晚自習要上到九點。”
“什麼!!我現在高一就要上到十點!!”
似乎是想起來什麼,女孩忽然問道:“姐姐,你高中有喜歡的男生嗎?”
病房裡忽然就沉默了。隔了一會兒,佳雯才說,“有。但是我們分開了。”
女孩幹脆作業也不寫了看着她。佳雯撓撓頭不知道從哪講起,她想起了十六歲的江岸生。
少年個子很高,雖然成績很好但是也沒見他近視,這一點佳雯很羨慕。他的愛好很多,做他同桌的時候佳雯看到過他的書箱裡經常放着一個魔方,課間有時候不寫作業就見他擺弄,一個課間能把六面恢複個五六次。
體育課佳雯喜歡蒙着校服曬太陽,江岸生經常出現在操場的各個角落。她喜歡看他打羽毛球,球風很好,風揚起時能看到他擡起胳膊時,腰間若隐若現的腹肌。
江岸生不愛說話,除非你找他問點什麼。
“他.....搶走了我的草莓發卡。”佳雯突兀地說了這麼一句。
“啊?”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嗯,你看過《旋風少女》嗎?”
女孩一下子就炸毛了,嗓門一下子提高,“這也太讨厭了吧!!!誰要是搶走我愛豆的小卡我會和他拼命!”話還沒說完,黃教授又帶着他那烏泱泱的實習生進來查房了。
忽然尿急。
黃教授看着她皺成一團的表情意會的點點頭,點點褚柏昕。“你送小姑娘過去吧。”教授雖然年齡不小了,表情是一點也藏不住。
褚柏昕看看後面的女同學和護士,面無表情地應下了。
這個老頭,就喜歡亂牽紅繩。
旁邊的女孩一句話都不說,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佳雯被他扶着站起身,到他下巴的位置。
和江岸生差不多高。她坐在輪椅上,胳膊被他扶過的地方熱熱的,和他手掌的溫度一樣。
他的臉卻冰冰的,佳雯心想。
褚柏昕舉着她的輸液瓶在廁所隔間等她,半晌才聽見裡面的女孩說好了。
他箍住女生的胳膊,不敢用力,低頭看見她飛霞一般的臉,耳垂也紅的像滴血。
佳雯的心跳的飛快,回到病房後慌忙道謝,“謝謝褚醫生。”
當褚柏昕終于出了病房,旁邊病床的女孩終于按捺不住。
“姐姐!這個醫生和你前男友哪個帥?!”
根本沒有辦法比,這是兩個類型。她對江岸生的了解遠遠多過褚醫生。
每次見到褚醫生的時候他都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手裡拿着本子記錄着什麼,修長的手骨節分明,他的氣質像松柏,一點也不親人。
兩個人繼續了剛剛的話題。
“我們是同桌,他成績很好,也經常給我講題......”
......
“......然後我們就分開了”
佳雯想到哪說到哪。
“那你不會後悔嗎?”女孩問。
佳雯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