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是我一開始就找到的。物品上沒有任何密碼或者圖案。”
他凝視着博古架,忽然皺起眉頭:
“我怎麼覺得少了點東西……
“對,那個帶有鬥笠圖案的木牌,怎麼不見了?”
鸠奈斯男爵無比疑惑:“我記得就放在锉刀旁邊。好在沒有用到。”
失憶者說:
“會不會,就是因為沒有用,所以自己消失了?
“木牌是用來記錄密碼的。大門打開之後,帶去下一間密室就沒有意義了。”
“而面罩和锉刀正好相反,所以保留了下來。”
他思考着:
“不過,我覺得這兩樣物件也不是必須的。因為就算沒有找到,也能夠打開房門離開。結界沒有确保你一定要帶上。”
鸠奈斯男爵一頓。
他明白失憶者在說什麼。的确,如果沒有面罩和锉刀,男爵隻不過是被木屑嗆得多咳嗽一陣。或者鋸開的木條有失雅觀。可是,如果缺少的物品是鋸子,那麼取出插銷和除鏽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說,鋸開馬車,是一件無比重要且無法繞開的事件——
失憶者似乎也想到這一點,若有所思地嘀咕道:
“你說,将道具放進馬車部件,會不會又是結界制造出的詭計?
“這不可能是現實中的場景。而且,插銷和除鏽劑是開啟大門的必需品,你為了開門,不得不将馬車鋸開。
“所以,結界是在指引你鋸開馬車,并且給了你鋸子。其中的用意是什麼呢?”
“……”
鸠奈斯男爵有些失語,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把好端端的馬車破壞掉。
難道潛入房屋的人,也像這樣鋸開了車輪,結界是在重複他的經曆嗎?
——等等,潛入房間的人——
男爵瞳孔驟縮,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他喘了口氣,急促地取出冊子本,手指顫抖地翻到書簽那一頁。
上面記錄着男爵的出行路線。他四處尋找,在路線旁邊看見了一行批注:
“馬車:胡桃木車廂,紫色門簾。”
男爵咽了口唾沫,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馬車。
車廂是花紋柔美的胡桃木,車門上,淺紫色綢緞的門簾款款垂下來。
這是鸠奈斯男爵預訂的車輛。潛入房間的人,要破壞的就是他的馬車。
男爵的手忍不住痙攣起來。“叮鈴”!!車輪傳來金屬撞擊聲,手中的鋸條拉不動了,男爵這才看見,原來是鋸齒卡在了一枚銀色鐵片上。
正是缺失的大門插銷。藏在實心的輻條中央。
男爵又依照提示,鋸開輪子下方的一側車軸。當車軸被鋸斷三分之一厚度,一隻裝有液體的玻璃小瓶露出來。
鸠奈斯男爵心髒狂跳。
他在破碎的呼吸中說:
“如此隐蔽的位置,纖細的痕迹幾乎無法看出來……
“帶着這樣的裂痕,馬車走到一半就散架了吧……”
然而失憶者聽到他的話,卻像條件反射般突然說:
“啊,不一定會散架。
“你找到物品了嗎?如果隻鋸斷一兩根木條,或者車軸斷裂的厚度不超過一半,馬車不會徹底壞掉的。隻會變得有些颠簸,無法趕路,需要停下來——”
鸠奈斯男爵眼眸一閃:
“你怎麼會知道?”
“哦,哦,我記得有人和我說起過……”失憶者呢喃着,像是沉入了記憶裡:
“對,我知道了,是寄信的那個人!
“他喜歡木工,還有過一間存放工具的小屋,記得嗎!”
——喜歡木工?——
鸠奈斯男爵渾身戰栗,一股寒意從脊背開始逆流。
“那個寫信的人啊……你還說過,他是一個虔誠的人?”男爵想起那幅天使畫像,一字一句向失憶者問道:
“然後呢?那座存放工具的小屋,怎麼樣了?”
失憶者用力回想着:“嗯、嗯,我想想……
“對,我記起來了!
“後來,那間小屋被廢棄了。
“因為寫信的人說,不想再研究木頭了。他想和一種新的東西打交道。
“他想購買竹子。”
竹子。
房間陷入了深深的寂靜。
失憶者等了很久。直到困惑得無法忍受,終于隔着牆壁呼喊道:
“喂,你,你怎麼了?
“是發現了什麼東西嗎?……”
鸠奈斯男爵沒有說話。仍然是無盡的沉默,與壓抑。
正當失憶者以為,或許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男爵突然開口:
“我知道,潛入這座房屋的人是誰了。
“不是失蹤案的兇手,
“是卡林富商。”
他停下來,突然,聲音像黑夜之中炸開的一場雷暴:
“卡林富商!他潛入馬場,是為了破壞我的馬車!
“他要我在路途中發生意外!他想阻止我前去林場談生意!!
“想除掉我這個競争對手!!
“——至于你,你這個失憶的笨蛋,哈哈哈哈……”
鸠奈斯男爵狂笑起來。那笑聲,仿佛荒野中啄食屍骨的烏鴉:
“我終于明白,你的臉為什麼那樣熟悉了……
“你知道是誰在給你寫信嗎?你的父親!
“哈哈哈哈!……
“你是卡林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