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沈問君極不情願地掀開了紅布。
隻一眼就快吓得魂飛魄散。
盤子裡放了一個被透明玻璃罩困住的縮小版屍體。快砸爛的頭,拽下來的四肢,一具空空如也的軀體,七零八亂地躺在盤子裡,相應像一個詭異讓人不忍直視的虐殺現場。
楚問君全身汗毛豎起。
這是按照她模樣用符紙仿造的假人。
當初為了擺脫窺視,她特意造出來轉移他們視線的假人。
但是此刻,它卻亂七八糟的擺在自己眼前。如果這是一個真人,早就血肉橫飛了。
他在威脅她,同時也是恐吓她。
他在用一具假人來向她訴說他的憤怒。
楚問君的心跳得很快,猶如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但是問出口的話又極其冷靜,她不解:“這是什麼東西?師兄為何給我看它?”
顧如武輕笑:“忘了?”
楚問君繼續疑惑道:“師兄這是何意?我不明白。”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假人的腳。那是符紙的一邊,上面還殘留着她施法放的血印。
直到此時,她才如夢初醒:“我想起來了。我記得當時進秘境的時候,有幾位師兄師姐問我讨了幾張假人的符紙,想來這應該就是其中一張。”
“……但具體是哪位師姐向我要的,我就記不清了。”楚問君歉意道。
一番操作下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隻有心智極其穩定的人才能完成這番操作。
顧如武漫不經心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當着他的面胡說八道。
他輕笑一聲:“換了個身份就沒有之前的記憶了麼?”
楚問君臉色十分難看。
地宮中的情景,在腦海中突然浮現。
“楚問君,你怎麼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搞事?”
“要是你的身份被人發現,七道峰的楚師姐其實根本沒有死,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既然已經開始炮灰人設了,何不如做到底……”
這是在幽暗地宮裡,他還沒有出現之前系統所說的話。
楚問君渾身僵住。
她走進洞府之前,外面正是上午陽光最燦爛的時候,溫風暖絮。此刻在這空曠的洞府裡,彌漫着一種詭異的氣息,她隻覺得渾身發冷。
顧如武還在看着她,好整以暇,就像看一出熱鬧的戲劇。
他淡淡的冷道:“想不到師兄還有收集符紙的愛好,早知道師兄有這等癖好,我來之前就先帶上兩大兜子當做禮物送給你。”
楚夢君煩了。
懶得跟這種人繼續兩面三刀。
他兜那麼大一個圈子,設下這張網,不就是為了抓住她嗎?
何必還這樣假仁假義的。
她可不認為勾結魔族的人會是一個善良仁義的人。魔族那些折磨非我族類的手段,她又不是沒聽過。
該說的能做的,她都已經盡力了。
願不願意相信是他的事。
“看來你不是很喜歡這個由自己親手創造的符紙。”
楚問君道:“符紙一經施法就成了廢物,師兄怎麼說這樣可笑的話?”
顧如武莞爾一笑:“師妹說的極有道理。”
話音落下,他拿起楚問君面前的酒盅,往裡頭倒滿了酒,然後才放到她的面前。接着又給自己面前的酒盅倒滿了酒。
端起酒杯,笑:“師妹是不愛喝我的酒嗎?”
一驚一乍。
楚問君笃定,當他的下屬肯定很難,因為你永遠也猜不到這個上司的心理到底在想着什麼。
大約僵持了三秒鐘。
楚問君還是端起酒喝了。雖然她不懂酒,但還是覺得這杯酒遠比她在地宮裡喝的那杯還要醇香。
酒喝完了,話也聊完了,事情該要有個結尾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顧如武突然站了起來。揮揮衣袖,面前的桌子連帶的酒盅就不見了。
他坐下時還不曾覺得,一旦站起來就像一座山,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逼人的氣勢,強大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她今天會死嗎?
沈問君有些後怕,更後悔今天來之前沒有帶多餘的法器。
楚問君步步往後退,顧如武就一步一步,腳步不緊不慢的往前逼近。
他像一隻極具有耐心的獵豹,腳步沉穩緩慢,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上,呼吸都變得困難。
背光的身形看上去就像一個無法無天随時湮滅人形的黑洞。
楚問君的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她已經沒有退路。
前面顧如武仍沒有止步,慢慢逼近,直至兩人中間剩下兩個拳頭的距離才停住。
他擡手緩緩的撫摸着她的臉頰邊的細發。
指尖輕觸到她的臉頰,寒意瞬間就從皮膚滲進骨髓,冷得人渾身顫栗。
楚問君心跳的很快,她已經分不清,這是緊張還是害怕。
指尖順着額頭,撫到太陽穴,臉頰繼續往下,然後輕擡起她的下巴。
楚問君被迫仰着頭看他。
這種姿勢當然很不好受。她想收回去,然而捏着下巴的指尖力氣很大,她被禁锢住了,根本動不了。
楚問君隻能幹瞪着眼,看着顧如武的大拇指覆蓋住她輕柔的下唇,然後肆無忌憚地轉移到她的上唇,來回揉捏。
時間好像凝固成粘稠的漿糊,緩慢的艱難地流淌。
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她似乎被禁锢在時間的牢籠裡,看不到盡頭。
顧如武向她低頭,冰冷的唇最後吻在了覆蓋上她唇的大拇指上。
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惬意。
楚問君則心跳如鼓,手指不自覺的蜷縮,緊握,指尖都要插進肉裡。
滾燙的鼻息相互糾纏。
顧如武就這樣的姿勢,沒有離開。他的目光侵略滾燙,她的目光躲避無措。
“楚師妹,知道嗎?你我是注定要結緣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