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問君沒有想到,兩人也會有平心靜氣的一天。
鎖妖塔四層,與前面三層完全不一樣。
外面濃稠霧氣就像實質化的屏障,彌漫翻湧間,每一寸空氣都似裹挾着千斤重量,可視範圍不超過三尺。
兩人僅僅前行數丈雙腿仿若陷入泥潭,最終隻能止步往回返。
過了幾天,自上次幾人深夜探索鎖妖塔失敗無奈折返後,顧如武就突然不見了,寺廟也如往常一般。
但是今天她突然收到一條傳音符。
【逐霄道君:今夜戌時,且至後山崖畔,吾自來迎,莫誤】
楚問君不解,脫口回複:“幹什麼?”
【逐霄道君:帶你去個地方】
一慣的口吻,目空一切,唯我獨尊。壓根沒有想到别人會有第二種回答,依舊是那種慢條斯理般的高高在上。
她直接拒絕:“不去。”
很快傳音符又來了。
【逐霄道君:準時見】
楚問君心中嘲諷,真是個固執己見的瘋子。
戌時剛過,敲門聲響起。
楚問君打開房門,屋外空無一人,正當打算關門之際,這才發現門口站了一張巴掌大的紙人。
“你來的還真準時。”她冷笑。
“主上特意叮囑讓我來接您。”紙人畢恭畢敬。
楚問君沒坐紙人拿來的紙葫蘆,關上門,面無表情地走了。
夜幕籠罩,後山崖畔十分靜谧。一輪圓月高懸,灑下銀白的光輝。一襲黑衣長袍男子負手而立。
不是逐霄。
“楚小姐。”來人拱手道。
他毫不遮掩地開口,将她的身份戳穿,楚問君便知道此人應該就是綠林秘境中黑袍之一,且與逐霄關系非同一般。
“去哪?”她蹙眉。
那人口風很緊:“您親自去了就知道了。”
楚問君神情冷漠地上了飛船。
很快,兩人在一處廢棄礦洞停下。還未踏入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就撲面而來,越往裡走,光線越發昏暗。
相比于楚問君的小心翼翼,黑袍則輕車熟路。眼見着就要走到頭,他腳步一轉徑直朝左邊走去,這裡竟然還設有結界。
一路上除了結界外,不時還會有各種八卦陣法,稍微走錯一步便是死局,倘若沒有相熟的人帶領,其他人萬萬進不來,就算意外闖入也活不出去。
這裡很不正常。
黑袍不解釋,楚問君也就沒問。
大約片刻後,他将她帶到一處石門前,指了指門口的開關,下一秒就化成一團煙霧消失了。
楚問君按下開關,厚重的石門慢慢挪開,她慢步進入。
昏黃暗淡的靈燈在洞頂搖曳,勉強照亮這片昏暗混沌之地。嘈雜聲、叫罵聲、哄笑聲交織在一起,如潮水般洶湧的沖擊着她的耳膜。夾雜着血腥、汗臭與靈力波動的氣息充斥着四周。
四周的看台上擠滿了人,有幾處被厚重幕布遮擋的貴賓包廂偶爾傳出觥籌交錯的聲音。一個熟悉的男人坐在其中一間包廂裡。
“沈師妹,來了。”逐霄道君說。
楚問君站在包廂不動:“怎麼這麼冷?”明明外面溫度還算正常。
“師妹不覺得……”他悠悠道,“越冷的環境才能讓人保持清醒嗎?”
楚問君:“不覺得。”
他嗤笑一聲。
下一瞬,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枚散發着滾滾熱浪的赤焰珠,包廂的溫度終于開始了回溫。
楚問君這才有心思打量包廂的裝置,桌椅是珍稀靈木打造,上面擺着流光溢彩的靈晶茶具,牆上夜明珠照亮四周,簡單一句話,盡顯奢華與神秘。
顧如武一身黑衣,斜倚在雕花椅上,雙腿随意擺放着,身姿舒展自在,修長手指輕輕捏住酒盞,慢悠悠舉到唇邊,動作散漫又透着一股優雅。
他漫不經心看了一眼身邊的椅子:“坐吧。”
指尖輕敲着椅子的扶手。
聲音時斷時續。
楚問君磨磨唧唧地,走到椅子旁,故意将它往外挪了挪才坐下。
但是包廂空間有限,椅子再怎麼挪動也始終脫離不了這裡,隻要對方靠着桌子側倚着身子,身上的溫度就會傳遞過來。
楚問君:“這就是你今晚說帶我來的地方?”
“黑市鬥獸場,來過嗎?”
顧如武剛說完,底下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興奮,此起彼伏。
場中央,一隻身形巨大的妖獸張牙舞爪,渾身散發着幽綠的暗光,尖銳的獠牙上挂着貪婪的口水,每一次咆哮聲足以讓地面都微微震動,這是一隻二級妖獸。
它的對面,是一名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散修,他手持一柄破舊的長劍,劍身上許多缺口,此刻正發出嗡嗡的低鳴。看得出他不過是煉氣大圓滿,距離築基僅一步之遙,卻還未能跨越拿到天塹,始終稍遜一籌。
周圍看台上,坐滿了密密麻麻的觀衆,他們的眼神裡閃爍着瘋狂與興奮的光芒,聲嘶力竭地呼喚着:“吃了他!吃了他!”吼聲如洶湧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已經失去理智的看客們,隻在乎自己下注的輸赢,全然不在乎散修的死活,這一刻極緻的刺激在鬥獸場燃氣頂峰。
跟現場瘋狂的看客們不同,楚問君端端正正地坐着,不苟言笑:“這種地方有什麼好來的,有時間我更喜歡在房間修煉。”
“沈師妹還真是……師門好弟子。”顧如武笑笑,意味深長地加重了最後幾個字的音。
楚問君怔住。這陰陽怪氣的口氣分明是在内涵她。
楚問君冷笑譏諷道:“想不到師門上下誇贊君子的逐霄道君,私底下竟然也喜歡來這種地方,隻是我不明白,帶我來這兒幹嘛?”
“比賽馬上就快開始了,師妹不如跟我賭一把,到底誰會赢?”顧如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漫不經心道。
楚問君冷笑一聲。
知道從顧如武這裡是問不出什麼了。
……
比賽開始,場上的氣氛越發熱烈。起初,楚問君抱着旁觀者的姿态,百無聊賴地坐着。但是随着比賽的推進,緊張激烈的氛圍像一張無形的網,将他悄然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