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彎月垂在天邊,滕靜言的車漸漸院裡市中心的繁華璀璨,駛入了安靜的小區。
夜深了,小區裡很多人家都滅了燈。狹窄的巷子曲曲彎彎,有的地方路燈壞了,她放慢速度,車燈前不斷有小蟲飛來飛去。車位都滿,隻能繞着圈尋找可以插空的地方。
滕靜言從後視鏡裡看到一個男人不緊不慢跟在車後,故意繞了個圈,再看後視鏡,人已經不見了。
垃圾桶邊有個空,她眼睛一亮,立馬駛去。
一隻黑貓看到車燈,猛地越過垃圾桶,落到車前,黑色的尾巴翹起,一雙瑩綠的眼睛注視着她。滕靜言吓了一跳,狠狠踩了一腳刹車。
那貓一溜煙跑掉了。
滕靜言按了按心口,随後按部就班,順利入庫。她打開車燈,解開安全帶,從後排摸到包,就準備下車。
手扣在門把手上,還沒用力,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車窗外。
滕靜言吓了一跳,趕忙升起車窗。
男人順勢将臉湊近車窗玻璃上,笑得猥瑣,露出一口黃牙,聲音從車窗還未緊閉的縫隙傳來,“美女,我等你一晚上了,你早上怎麼不下來挪車呢?我知道你在家。”
男人穿着皮夾克,頭發梳得油亮,笑起來滿臉褶子,着實瘆人。
白天打電話時她看到了兩個男人,并不确定周圍有沒有團夥。
滕靜言鎖住車門,狠狠按了幾聲喇叭,将行車記錄儀對準了男人的臉,随後撥打了110。也不知道倒了什麼邪黴,一晚上就沒消停過,醫院出來又要報警。
似乎是看出滕靜言報了警,男人拍拍窗戶,做了個令人作嘔的飛吻手勢。滕靜言面無表情打量着男人,傻逼除了膈應人,似乎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男人逗留了一會兒,然後慢悠悠離開了。
滕靜言并不敢下車,她打開車裡的暖風,車窗留了縫隙,困意與意識開始纏鬥。頭猛地倒向一邊,拉動了脖子後的肌肉和骨骼,馬上睜開眼睛。渾渾噩噩,腦子裡像纏滿了黑色的煙霧,不斷睡了又醒。
反反複複,一直等到民警來。
大半夜出警,民警很敬業,并沒有表現出不耐煩。民警調出行車記錄儀拍攝的影像,做了簡單的記錄,滕靜言交代了白天的電話和剛才的情況。都了解清楚了,民警将滕靜言送回家。
第二天,滕靜言化了淡妝,帶着簡單的行李準備進組。
車剛開了十來公裡,接到了民警的電話。民警說已經找到了昨晚騷擾的男人,讓她去一趟清口派出所。
滕靜言給王凱文打了個電話,把事情簡要說了,然後掉了個頭,駛向清口派出所。
派出所裡,昨晚那男人看見滕靜言,鼻子冷冷哼了一聲,嬉皮笑臉道,“警察同志,這位姐姐在小區裡亂停亂放,你們可要嚴查到底。”
“亂停車是一回事,你夜晚騷擾人家又是另外一回事。”還是昨晚的民警,他聞言拍桌站起來,闆着臉嚴聲道。
其實這位民警小哥哥年紀并不大,三十歲出頭,身闆筆直,一身警服正義凜然。
“冤枉啊警察同志,我就是一熱心市民,好心想提醒她好好停車,不要擋了道,耽誤了小區其他人通行。”男人狡辯。
民警調出行車記錄儀拍到的視頻,昏暗的光線,男人臉幾乎要貼在窗戶上,他不懷好意地看着滕靜言,最後還飛了個吻。
民警小哥哥将飛吻定格,皮笑肉不笑,“你就是這麼好心提醒的?”
男人看到視頻裡活靈活現的自己,不再說話。
滕靜言坐在另一邊,餘光覺察到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看過去,面帶憐憫像看着一堆爛肉。
男人滿不在乎地道,“喝了點酒,斷片了。再說了,我又沒把她怎麼樣。聽說她是演員,肯定比我能演啊警察同志。我還要上班,什麼時候能走啊?”
“走?這個情況,五天拘留,五百罰款。”民警大概十分瞧不起這種騷擾行為,臉上帶着盡力隐藏也藏不住的蔑視,正眼也不看他。
“不能和解嗎?我可以和解。”無賴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我不接受和解。”滕靜言沒有一秒猶豫,她擡起眼睑,輕輕笑了。那纖長的睫毛一張一合,挺翹鼻子上的一顆痣分明,如同玫瑰突然綻開的尖刺。
不接受和解是她的底線。
但她心裡清楚,這的确是最重的處罰了。
男人并未對她造成人身危害和财務損失,如果沒有視頻,連人都抓不了。
滕靜言指甲扣着桌子,冷冷看着這個無賴,心裡尋思着必須要趕緊搬家了,這混蛋一出來指不定要找什麼麻煩。好在馬上要進組,能暫時緩和一下。
民警小哥将滕靜言送出派出所。
所裡人來人往,小哥似乎人緣不錯,幾步就有同事打招呼。
在宣傳欄邊站定,小哥開口道,“這混子之前偷竊拘留過,有前科。滕女士,這個小區人員比較雜,你是租住吧,如果有條件的話還是換一間。”
“嗯,我盡快搬出去。”滕靜言點頭,“麻煩您了,後續有什麼需要我作證的我随叫随到。”
“你的反應還真挺快,一般女孩遇到這事可能就懵了,你還能及時拍下來,教科書級别操作啊,我們想拍個情景模拟小視頻,您看可以嗎?”小哥歪着腦袋,很有禮貌地征求意見。
“嗨,随便用,能提醒到廣大姐妹,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