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一課,不管幹什麼,全力以赴,輸也要輸得漂亮。”班主任點兵點将,湊齊六個人後激情澎湃地總結道。
好吧,幹了這碗毒雞湯。
掌聲雷動。
那些鼓掌的同學,大概是為自己沒被選中而喝彩。而毒雞湯裡稀碎的雞,大概就是滕靜言本人。
被選中的六個人,每天放學後在教室練習一個小時。他們觀摩了很多大學生辯論賽名場面,看得時候激情澎湃熱血沸騰,一想到可能面對應赫,一個個又蔫了下去。
“你們說,辯論賽晉級賽,咱們年級十個班,初賽和一班見面的概率是多少?”有個數學不太好的男生小聲問。
“ 1/C(n,k),n等于10,k等于2,所以初賽和一班對決的概率是1/45。放心吧,不會這麼倒黴。” 六人中的一個男生是數學課代表劉帥鵬,計算完不忘安慰大家,可能也在安慰自己。
“就是,這概率,比國足出線概率都低。”
“我感覺我又行了。”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一共十個班,我們遇到每個班的概率都一樣,所以遇到一班的概率是九分之一。”滕靜言插話。
看大家剛剛打進的雞血灑了一地,教室裡飄蕩着詭異的安靜,趕忙豎起胳膊雙手握拳道,“總之……概率很低,沖就完事。”
這樣的樂觀持續到年級主任将初賽名單貼在了教學樓下。上面赫然寫着:高一(一)班VS高一(四)班。
連班主任都洩了氣,在比賽前一天給六個人鼓勵,“重在參與。”
初賽那天是個下午。
陽光透過教室的落地窗,灑在教室裡每一張青澀的面龐上。
教室的課桌5個一排,在教室中間拍成兩列,講台下面放了一排課桌坐着評委老師,多餘的課桌移到了門外的走廊上。
觀戰的除了一班和四班的師生,還擠滿了其他班看熱鬧的同學,不大的教室圍得水洩不通,最後的同學甚至點着腳尖。
辯論的主題在黑闆上寫着:高中生應該玩電腦遊戲嗎?
應赫是正方一辯,滕靜言是反方三辯。
與其他辯手緊張忐忑的面色不同,應赫依然懶洋洋的,直到老師點到他的名字,才慢悠悠站起來,手上轉着筆,連個敷衍的笑容也沒有。
那是滕靜言第一次仔細看應赫,五官無疑是好看的,但那個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真的很讨人厭。
正方陳述觀點——高中生應該适度玩電腦遊戲,電腦遊戲考驗操作者的應變能力,尤其鍛煉策略思維和團隊協作,這些都是課本中沒有的……
滕靜言眼睛一亮,在草稿紙上寫下“适度”兩字,并在上面重重畫了一個圈。
應赫站起來,雙手撐在桌上,眼睛半眯着,“要玩電腦遊戲,還要保證睡覺時間,我會思考如何最快完成學校任務。在這個過程中,嘿,效率提高了,時間觀念更強了。”
不知後面誰接了一句,“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學習了。”
應赫睜開眼睛,咧嘴一笑,朝着評委老師說,“就是這個意思。”
少年這一笑,教室裡好多女生小聲尖叫,“好帥啊。”
到滕靜言了,她站起來,先抿抿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方認為,玩電腦遊戲容易上瘾,很多高中生沉溺其中,無法做到‘适度’,尤其是那些學習成績不好的,在遊戲世界尋找突破口,因此而荒廢學業。”
與應赫相比,滕靜言說得有些書面化,但反方同學仿佛找到窺見黎明之光的突破口,都紛紛圍繞适度展開。
“反方三辯強調,有的同學在學習中無法獲得成就感,所以沉溺在網絡世界。但據我所知,高一(一)班是年級平均成績最高的,班裡的男生超過一半都玩電腦遊戲,但他們成績仍然很好。”應赫還是玩世不恭的表情,似笑非笑掃視着四班的人。
那目光,并不是對對手的欣賞和尊重,而是不屑一顧。
幾秒鐘後,目光定在了滕靜言的臉上,兩秒後收了回去,少年的目光多了幾分戲虐,像即将收網的獵人。
滕靜言并不怯,不卑不亢地看着他。
應赫轉着筆,嘴角斜斜歪着,但出口的每一字都十分犀利,“并不是所有高中生玩電腦遊戲都不能适度,恰恰是那些學習成績有問題的同學才有。所以,我方認為,他們的問題并不是出自電腦遊戲,而是這裡。”說完頑劣地用筆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無辜地聳了聳肩。
一班的同學哄堂大笑,更有甚者,喝彩鼓掌。
四班的氣氛降至冰點,連評委席上班主任的臉都成了醬色。“太過分了。”四班旁聽的男生咬牙切齒,“是可忍熟不可忍。”
滕靜言脾氣一向很好。
但脾氣好不代表沒有脾氣。
以前在普中,成績一直在班裡名列前茅,再加上長得漂亮,也是被老師捧在手心裡,天之嬌女般的存在。
現在到全市最好的西頌一中,按中考成績排到四班,沒有很突出,但也不至于被人這樣取笑。
她站起來,語氣很慢,思索着如何将淩亂的思緒拼接。
“電腦遊戲是虛拟的,人的心理發育還是要通過人與人的情感鍊接。我查過資料,在電腦遊戲裡沉溺太久,會對心裡健康造成問題,導緻社交障礙。衆所周知,一個人再優秀,心理有問題是不能獲得成功的,建議大家查查‘天才病’哦。”
語氣不卑不亢,但無疑點燃了戰火。
應赫臉上頑劣的笑容消失了,手裡轉着的筆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