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桐把車停下,在盤山路邊,兩人找了塊空地坐下來。季可桐卸了頭盔,随意仍在腳邊。
滕靜言也摘了頭盔,攬在懷裡。
小草剛剛發芽,山坡覆上一層嫩綠。彎曲的盤上路,再沒有他人。極遠處,是A城華燈初上的樣子,更顯得山路上清冷寂寥。
圈裡說紅氣養人,哪怕天光暗淡,季可桐仍在發光。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季可桐點了支煙。
“都是公司的決定,我分得清的。”滕靜言看着遠處,神色淡淡。
她覺得剛才在路上的感覺極好,停下來,就要去面對這些彎彎繞繞。
“這事兒我也得到了流量,王凱文也給了實質性的好處,再問你沒意義,我犯不着又當又立。”滕靜言站起來,伸展着纖細的腰肢,任風在臉上随意吹拂。
“其實我挺介意的,如果是别人也無所謂,但上次你幫過我。”即可桐吐出一圈煙氣,把頭發撩到腦後,又有幾縷滑過指縫。
“這次也是姚周嗎?”
既然話頭說到這裡,滕靜言抛出了疑問。
姚周的形象一直不錯,雖然偶爾也有耍大牌的傳聞,但如果不是這次合作,滕靜言完全不敢相信姚周是這樣一個小人。
季可桐沒有回答,雙腿随意交疊着,一隻手拿煙,一隻手撐在大石頭上,半仰着臉。
滕靜言看着她抽煙,像在欣賞一部電影精雕細琢的長鏡頭。
幾分鐘後,滕靜言再次開口:“你上次說,他手裡有你的把柄。”
“不是軋戲。《摩卡》戲份上個月底就殺青了,這次的路透是補拍。公司知道。”季可桐也站起來,跟滕靜言并肩。
“那你的工作室怎麼不澄清?”滕靜言訝異,明明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為什麼還要如此迂回。
如果把柄不是這件事,姚周手裡還有什麼黑料?
“這件事澄清了,還有下一件。”季可桐臉上挂着笑,彷佛事不關己。
“你就甘心這樣,不還擊?我就不信他沒黑料。”滕靜言更驚訝了,聲音提高,臉頰微紅。
明明是有頭有臉的女明星,卻被另一個同咖位的男明星欺負到毫無辦法?娛樂圈沒什麼善男信女,滕靜言不信季可桐身後沒有資本傍身。
“靜言,你有沒有想保護的人?”季可桐突然問。
季可桐的背後,是璀璨的A城夜景。而她,正站在一片草芽參差的泥土裡,面向蜿蜒的山路,平靜異常。
*
這一周的戲,要比上周好演很多。
畢竟,不谙世事的千金要比怨氣沖天的女魔頭更好駕馭。
但是仍然有很多條也過不了的地方。
幻境收尾,要出手勾引男人的戲份,張小豐還是會因為她不夠勾人而頻繁喊停。
“你想想啊,男人為你神魂颠倒,你勾勾手指就能要了他們的命,他們拜倒在你腳下,你是不是會蔑視他們?即便是逢場作戲,也要高高在上,像貓戲弄一隻老鼠!你沒演出這個内核!”
張小豐看滕靜言的表情,帶着恨鐵不成鋼的痛惜,最後感歎道:“小滕,你怎麼就美而不自知呢?”
要說美而不自知也不至于。她從小被誇大,有時候猛然看到鏡子裡自己的妝造,也會覺得好看。
但是,她不覺得那是被人喜歡的底氣。
從小到大,除了母親之外,沒有人真心待她。進入娛樂圈以後,又一直是底層飽嘗冷暖的小透明。對滕靜言來說,螢娘因為漂亮就可以操縱男人,是不可置信的。
這個時候,演員的信念感變得無比重要。
幻境裡,螢娘和秦時雨是重頭。
因為螢娘把對秦時風的所有绮念,都投注在他師弟身上。
戲裡,她和邱霭在賞花詩會相識,之後一枚荷包定情,月上梢頭便在假山下私會。
杏花微雨,少女托腮看少年練劍。
後來二人更是大膽,秦時雨會夜裡翻牆而來。螢娘在窗前翹首,看到那身影,便嬌羞關了窗。
兩人在案前,共握一隻毛筆,畫一株梅花。
秦時雨還捉來很多螢火蟲,放在布袋裡,在吹滅蠟燭後突然放出,惹得螢娘陣陣驚呼。
二人在點點螢火中交頸相聞。
……
“你真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嗎?不是,你是一隻妖!你的目的不是戀愛,是吸蠢男人的精氣!所以你的天真裡要帶着算計,癡情裡要帶着狠辣!”張小豐一說戲,就恨不得親自上陣。
和邱霭的親密戲拍了一天。
除了滕靜言被嫌疑演得不夠婊之外,邱霭也被嫌棄不夠潇灑。
張小豐:“在螢娘的幻境裡,你是秦時風的投射,你要演出姚周的風流倜傥來。”
邱霭:“導演大哥,風流倜傥怎麼演?”
張小豐:“算了,太為難你了。”
邱霭:“……”
這一天,王凱文是烽山最快樂的人。
他特意跑來,全程旁觀。一臉姨母笑,嘴角咧到耳朵根。滕靜言不小心看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王凱文甚至還把路透用小号發微博,帶着為數不多的CP粉一起磕假糖。
配文:靜谧深秋CP粉過年啦!
邱霭粉絲:賤人又拉我哥炒作啦!
“滕老師,怎麼辦,我覺得入戲太深,走不出來了。你要對我負責!”休息時,邱霭嬉皮笑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