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區五花八門，滕靜言久經沙場，已經沒什麼可玻璃心的。

正在刷微博，陸晴打來電話：“卧槽，你接了秦一的戲？還是女一号？？這麼大的餅，你怎麼不早說！！”

滕靜言站起來，把電話拿遠了點，走到室外和陸晴聊：“也才定下來不久，這幾天一直看劇本呢，想着明天吃火鍋的時候告訴你。”

“遲雨诶！滕靜言，那是遲雨诶！！你裝成這麼淡定的樣子給誰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嘴臉有多可惡！！”

陸晴痛心疾首，她一個月前看遲雨綜藝垂直入坑，手機屏保和電腦桌面都換上了遲雨弟弟。結果好閨蜜一聲不響合作了遲雨，她居然通過微博才知道。

滕靜言淡定回答：“我從來不會把邪惡的黑手伸向弟弟。”

陸晴翻了個白眼：“艹，滕靜言，你要是給我要不來簽名照，我就跟你絕交！！”

滕靜言這才想起，陸晴說過，最近喜歡一個賊帥的弟弟演員。但是她是牆頭粉，換得實在太快了，所以也沒放心上。沒想到，她喜歡的就是遲雨啊。

挂了電話，滕靜言順手轉發了秦一工作室的官宣。

滕靜言V：阿南，你好。@遲雨

微博叮咚一聲響，發送成功，應赫也推門而入。滕靜言看了眼手機左上角，20：43，今天還算早。

滕靜言随口問：“剛下班？”

應赫瞥了眼劇本，把休閑襯衫解開，扔到沙發上，露出裡面的背心，“嗯，今天晚上特别堵，要不還能回來早點。現在想吃什麼？”

滕靜言好脾氣說：“我馬上要進組了，還是少吃點，你想吃什麼，我陪你啊。”

應赫：“得，今天和老劉做了個大手術，還想着跟女朋友一起吃飯慶祝下。”

滕靜言：“什麼手術啊？”

雖然應赫說了她也不懂，但她就是很想聽，那些專業名詞從他嘴裡說出，仿佛從冰冷的字眼變成了一場場有溫度的救治。應赫的職業真的很偉大，每一場次術，都意味着一位病患恢複光明。

“眼内腫瘤切除，脈絡膜黑色素瘤。”應赫走過來，坐在沙發上，“老劉真行，這麼大年紀，六院眼科沒他還真不行。”

“劉主任确實很厲害，你很佩服他嗎？”畢竟應赫這麼驕傲的人，滕靜言還沒見過他誇過其他人，尤其是，其他男人。

“确實佩服，我就佩服過倆人，一個是老劉。”

“另一個呢？”滕靜言很好奇。

應赫看過來，目光直勾勾的：“是你。”

“我？”她反指向自己，一臉吃驚，她這種混吃等死從未對社會做過貢獻的人，怎麼能和德高望重的劉醫生相提并論呢。

“嗯。”應赫開了一瓶可樂，慢悠悠說：“之所以佩服你們倆呢，老劉的才幹，你的演技，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滕靜言知道應赫又要翻舊賬了，讪讪笑，“也沒有吧。”

“你拔魚刺那天，我還以為，”可樂罐壓着半張臉，應赫聲音不大，他自嘲般的笑了一聲，“你真的把我忘了呢。”

聲音到最後，沒入可樂的一片氣泡中，滕靜言的心也像泡進氣泡水，有一絲痛麻綻開。

沉默片刻，滕靜言淡抿了下唇問：“你當時怎麼會想着去當眼科醫生的？”

重逢以來，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她。上次叢雙說的話，再一次讓她直視這件事。

她一直沒敢直接問，但今天，似乎是個不錯的契機

——應赫看起來心情不錯，她買的栀子味道的香薰散滿角角落落，大房子裡，她們兩人相依而坐，正适合談心。哪怕會觸及到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過去，這一關也是必須要過去的。

應赫把她的手拉在懷裡，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指腹，似乎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眼神有些飄忽，仿佛在回憶什麼。

滕靜言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應赫，上次在西頌，我看你在台上，感覺自己就像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的夜路，突然看見黎明的光了。”

“你呢？這個問題不面對，我們兩個就算在一起，時間也同步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一個在黎明，另一個卻仍然滞留在黑夜之中。

“因為眼睛是最不會騙人的。眼睛和數學公式、定理一樣，是世界上最純粹的東西。”應赫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心底深處緩緩流淌出來，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

滕靜言靜靜地聽着，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應赫的過去像一條隐秘的河流，深不見底，而今天，他終于願意讓她窺見其中的波瀾。

“我從西中離開後，去西藏待了兩個月。”應赫的聲音頓了頓，仿佛在整理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那裡天很高，雲很低，陽光像是能直接照進人的心裡。可是，就在那片純淨的土地上，我遇到了一個小女孩。”

他的語氣變得柔軟，卻又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她很漂亮，眼睛很大，像是裝着整片星空。可是，她的眼睛因為腫瘤，已經看不見了。”

滕靜言的心猛地一緊，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攥住了。

她擡起頭，看向應赫的側臉，他的目光依舊落在遠處。

“當時的想法挺幼稚的，我就想吧，這麼被你讨厭，總要做點什麼有存在感的事情。”應赫把她拉扯到懷裡，下巴抵着她的頭頂，“既然我在你眼裡那麼見不得光，但我至少可以讓别人看見光。”

滕靜言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應赫……”她輕聲喚他的名字，把頭埋入他的頸窩，聲音裡帶着一絲哽咽，“你沒有讓我讨厭你，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