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影見曲徑開了門,便上前行了禮,喚道:“孤雲師妹。”
曲徑瞧着外面的日頭正毒,同陸影點過頭後便側過身讓他二人進屋。
慕閑跟着陸影身後進了門,行到門前時,同曲徑行了一禮。
曲徑心裡想着,自己同慕閑師弟作為同門,平日裡确實過于生疏了,擦肩時她才發覺出,三師弟與自己記憶中相比,要高出許多。
待到三人落座,陸影同曲徑道:“我明日有要務需要下山,不知何時回來,故此特地将你托付給慕閑師弟照拂,他性子很好,且與你我師出一門,你跟着他便盡管安心。”
說完這句話,陸影瞧着面前坐着的曲徑聽得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以為她是心裡害怕卻不敢對自己說,于是便補充道:“說來慕閑師弟還是你親自領給師父的,你應當很喜歡他才是。”
曲徑聽了陸影這話愣了愣,沒有反駁,隻是問道:“陸師兄下山是因為你們口中所說的魔族嗎?”
曲徑知陸影此時下山定然是因為昨夜在山下發現魔族蹤迹一事,她知道的比張廣和陸影要多,想得自然也更多些。
近日山下屢有魔族出沒的消息,蔚正卿的心思大多放在了後山的封印上,對于逃竄山下的魔族應顧不暇,故此才會派門中弟子下山除魔。可如若按照昨日蔚正卿同曲徑所說,從後山逃竄出的魔族,為何不在第一時間順着小路逃走,反而會在距離宗門如此之近的村子裡留下氣息?
可還不等曲徑想出合理的說辭,便聽陸影道:“師妹切勿多憂,你乃師尊坐下唯一女弟子,自小喜好讀書寫字,對修道一途毫無興趣,最喜歡做的就是打理宗門内務。今次師妹奉宗主之命前去其他宗門交涉,回城時遭遇魔族,派去保護師妹的弟子失責,害師妹你被魔族所傷,師兄此次下山一定會為你讨回公道!”
曲徑:?
坐在一旁的慕閑聽了陸影的話,先是一愣,他用餘光在屋中掃了一圈,師姐桌案上的筆墨是前年親傳弟子統一配備的筆墨,筆尖的毛都有些分叉了,架上的書确是不少,前幾本分别标着《以劍修身》《寶劍修護》《劍道》《宗門要義》……大師兄說謊的水平欠佳,且略顯大膽。
陸影繼續道:“我已拜托慕閑師弟幫着師妹你熟悉門中内務,相信待我回宗之時,師妹對門中事務已然是熟悉了的。”
他神情真摯,語氣也頗為誠懇,曲徑忍不住扭頭去看了坐在一旁的慕閑一眼,後者緩緩了點了點頭,應答道:“定不負師兄所托。”
曲徑心裡又氣又惱,話堵在心口講不出來,若是來日陸影因為自己今日未能講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如實相告而出了什麼意外,她怕是會郁結終身。她說不出别的話,隻得囑咐一句:“師兄一路千萬小心謹慎,早去早回。”她瞧着陸影的樣子極盡嚴肅,希望陸影能因她這份嚴肅把這句囑托當真,而不是當作是尋常的一句客套話,謝過便忘。
陸影不負曲徑這番心意,站起身來鄭重行禮,對這句囑托格外珍重。“我定然千萬小心,平安回來。”
慕閑知道陸影師兄是不願再讓大師姐涉險,但與此相對的,他便是要将宗門除魔的重任一肩抗下,所以方才來時才會突然感歎起‘閑行是把好劍’來。他分明也明白這份責任的壓力,卻還是不忍強迫他去練劍。
慕閑想,這世上,哪還有像他大師兄這樣好的人。“若察覺有何不妥之處,還請師兄即刻傳信與我。”
陸影笑着點了點頭,說着:“我明白。”他明白他如今的命不比以前,若自己出了什麼意外,自己如今身上這些擔子便要落在自己這些師弟師妹的肩上了。
“我不過是下山探查,能不能查到什麼都說不準,反倒要在這裡叫你們擔心,這是何必。”
陸影不想多談,曲徑和慕閑亦不是喜好憂思之人,于是轉了話題。
日近西山,陸影同慕閑與曲徑道别,他從前很少有機會和曲徑慕閑坐在一處像這樣聊一下午,所以心情大好。
慕閑送走陸影後便前往峰上的後廚,打算為曲徑取些吃食。
慕閑平日裡會負責一些峰内的事物,與這些算不上高階的弟子們混的倒是很熟,廚房的弟子們見他來了都紛紛行禮,道一聲:“慕師兄。”
慕閑笑着同他們點頭,而後道:“幾位師弟辛苦,我來此讨些吃食,不知方不方便。”
弟子們面面相斥,其中一名弟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慕閑解釋:“師兄們都将近辟谷,每次都是隔半個月才會來取一次吃食,我們不知道慕師兄你今日要來,隻準備了些尋常弟子吃的東西。”
慕閑看了看弟子們遞過來的吃食,有幾個頂大的饅頭和一些沒什麼油水的小菜。他笑着同幾位弟子道:“不必那麼講究,清淡點也好。”
慕閑端着吃食出了門,固然他心中已然知曉這些低階弟子們的吃食多半不會太好,卻還是忍不住‘誇’一句那人是個好算計的。
給宗主長老以及高階弟子們的吃食按例按份,不多不少,到了低階弟子這裡,雖吃的不算好,卻又不至于叫飯菜難以下咽,也不至于吃不飽肚子,如此便不會有人細究這其中是否有何不妥之處,人人都以為本該如此,他便可在這菜肉與面食的差價中抽取一份小利。
但畢竟隻是份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