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于夏就和陸相延出發去石溪村。

剛進石溪村，就不停的有人給于夏行注目禮。那些或好奇或充滿惡意的目光一道道投射在他的身上。

“夏哥兒回來了？”

終于有人打破這份沉寂，開口跟于夏打招呼。

于夏在記憶裡搜尋，對上了号：“阿叔去洗衣服呢？”

“啊，對，洗衣服去。”

等于夏兩人都走遠了，這人才回過神。旁邊的幾個婦人和阿叔耳語起來：“看樣子真好了？”

“啧啧，真是想不到啊，都那樣了，還能好？”

“你别說，不傻了看起來還挺不錯。以前咋沒注意到呢？”

“怎麼？你想讨他去做兒媳婦？十五兩銀子呢！你真舍得？”

“呸，别胡說，我兒子要娶也是娶姑娘，娶個不好生養的哥兒幹什麼。”

旁邊的人聽到這話撇撇嘴，誰不知道他兒子快二十二了還沒娶親，還在這裝上了。

這邊于家也早早有人過來通風報信，知道于夏帶着陸相延回來了，還帶着東西。

晨哥兒不滿地說道：“娘，那個傻子回來幹嘛？不會是回門吧，這都第六天了。”

晨哥兒比于夏小一歲，是趙翠芳前面一個丈夫的孩子，前一個丈夫死後，趙翠芳就帶着晨哥兒改嫁給了于二柱。

“應該是，你管那麼多幹嘛，反正有東西拿就成。”

十一歲的大壯風一般地從門外跑了進來，邊喘氣邊說道：“娘，那個傻子回來了，我看到他了。”

趙翠芳無所謂：“大驚小怪的幹什麼，回來就回來呗。”

“哥，你怎麼不等等我。”

“誰讓你跑那麼慢。”

八歲的二牛一跑進來就朝大壯抱怨，眼看兩人要吵起來了。

晨哥兒怒喝道：“都給我閉嘴，吵死了。”

趙翠芳不耐煩：“行了，都别吵了。聽說那個傻子現在不傻了，到時候都機靈點，别像以前一樣。”

說完她又一臉可惜道：“那天看那傻子淹死了，我還指着能從周氏那裡再拿點錢。結果不僅醒了還不傻了，早知道彩禮我就應該多要一點，真是虧了。”

然後又朝二牛道：“去，叫你爹回來。”

二牛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于夏和陸相延在離于家還有幾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于夏看着這記憶裡熟悉的屋子，是三間黃泥砌起來的房子，旁邊一個側屋是廚房，頂上蓋着黑色的瓦片。這在整個石溪村也算是不錯的房子了。

那旁邊的廚房就是記憶裡于夏一直住的地方，雖然不是自己經曆過的，但是那些記憶就好像帶着他經曆了一遍一樣。

自己好像還是住在柴堆裡，蓋着一床已經破舊不堪，根本不保暖的被子蜷縮着。時不時因為礙事被人踹一腳或者是被人拿着棍子打着撒氣，又或者是被小孩子追着扔石頭。

于夏其實現在身上都還有沒有完全恢複的淤青和傷痕。不過可能是為了在成親的時候留點面子，于夏臉上還是完好的，可額頭上還是有一個疤，疤痕已經很淡了，如果不注意都看不出來了。那是曾經被趙翠芳的兒子扔石頭砸的，于夏都還記得小于夏滿頭鮮血的樣子。

于夏回憶着這一切，感覺自己肺快要氣炸了。這時一雙溫暖幹燥的手卻輕輕附上他握緊的拳頭，拉着他繼續向前走。

兩人都走進院子裡了，也沒看到有人，直到都快走進了大門，才聽到趙翠芳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哎呦，這不是夏哥兒和相延嗎？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我好去買點肉回來呀！”

說着就從廚房過來，邊走邊說：“怎麼還拿了那麼多東西，回來就行了嘛。”

嘴上是這麼說，但是手卻接東西接的飛快，看着籃子裡一大塊的紅糖還有肉，以及十來個雞蛋，趙翠芳笑得更燦爛了。

“快進來坐，三朝回門那天我都去買好肉了，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們回來呢，可沒見着人。現在可算是來了，可我這啥都還沒準備，可真是不巧了。”

陸相延卻淡淡道：“不礙事，我們買了肉，待會兒就吃我們買的吧。”

趙翠芳頓時笑容就僵住了，自己還說留着等他們走了再吃，但很快又道：“那肯定的，我這就去弄午飯，你們等着馬上就好了。”

自己就随便割幾片肉，混着菜一起炒，自己作為長輩，他們還能說什麼不成。

但是于夏卻叫住了她：“娘，我來吧，我現在會做飯了，吃了那麼多年您做的飯，也該我孝敬孝敬您。”

趙翠芳卻連連擺手：“不了不了，你都嫁出去了，回來就是客，怎麼能讓客人做飯呢？那傳出去豈不是讓别人笑話我們嗎？”

這時，剛剛沒看到人的晨哥兒和大壯卻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晨哥兒斜睨了于夏一眼開口道：“娘，兒子孝順娘不是應該的嗎，您雖然不是他親娘，也好歹養了他這麼多年，就讓他去做呗。”

旁邊的大壯也附和道：“就是，我還沒吃過傻子做的飯呢。”

趙翠芳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閉嘴，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