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之後,天氣越來越熱。
這會兒剛過了飯點,正是最熱的時候。于夏他們鋪子裡也沒什麼人,他正躺在專門定制的躺椅上閉目養神。
于夏突然感覺眼前一黑,像是有什麼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客官這邊請,您想要吃點什麼?”阿洛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那人卻并沒有回答,于夏眼前這片黑影也沒有走開。
于夏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張文傑似笑非笑的臉。
“是不是打擾你午休了?”見于夏看向他,張文傑面帶抱歉地說道。
于夏看着這人明知故問地樣子,一陣無語。
他的躺椅在鋪子的角落裡,店裡又不是沒有其他人招呼他,誰知道這人怎麼想的,非得跑自己面前來。
但是于夏也沒有被人看着睡覺的愛好,幾乎是在看清眼前這人之後,他就慢慢站了起來。
“原來是弟夫,今天過來想吃點什麼?”于夏面無表情道。
幾乎是在于夏喊出“弟夫”的一瞬間,張文傑臉上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但也就是一瞬,他又恢複了慣常的那溫文爾雅的笑容:“今天就不吃飯了,我來是想請你和陸弟今晚去鴻雁樓吃飯的。”
張文傑說完也不等于夏回答,又自顧自地接着道:“縣學放田假,所以我就回來了。我想着許久未見夏哥兒和陸弟,所以想和你們叙叙舊。”
于夏可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舊可叙的。
“這就不用了……”
于夏拒絕的話才剛說了一半,張文傑就打斷了:“我聽說鴻雁樓出了新菜式,好多人排隊都吃不着,正巧我同窗有門路,幫我預定了,夏哥兒不想去嘗嘗嗎?”
“新菜式?”于夏掀起眼簾看了張文傑一眼。
見于夏終于來了興緻,這人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自然,聽說叫皮蛋,吃過的人都說滋味獨特,回味無窮。”
于夏假裝驚訝地問道:“這鴻雁樓不便宜吧?弟夫這是在哪發财了?”
“發财談不上,隻是同窗好友請吃飯,臨時來不了了,我想你和陸弟應該還未嘗過,所以特來相邀。”
原來是借别人的勢,看他這得意的樣子,于夏還以為是張文傑自己付錢呢。
“你們鋪子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阿夏你也不必難過,你一個哥兒,能把鋪子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說完他又歎了口氣:“就這點來說,你弟弟是遠遠比不上你的,他什麼也不會,就隻能在家裡做點雜活。”
“隻是這買賣的事情,錯綜複雜,哪裡是你一個單純的哥兒能應付得過來的。而陸弟又這個樣子,幫不上你什麼忙。他要是肯努努力,考個功名什麼的,其他人想幹點什麼,也得多考慮考慮。唉,要是當初……”
于夏正看着他表演,看他還能放出什麼屁來。一口一個“你一個哥兒”,哥兒怎麼他了?還有,誰讓他叫自己阿夏的?
而且這人的話越聽到後面,越感覺不對勁,于夏正想出言諷刺他兩句。一道冷冷的聲音就從後面傳來:“要是當初什麼?”
于夏一回頭,就見陸相延站在通往後廚的入口處,靜靜地看着張文傑。
“陸弟也在啊,我看隻有阿夏一個人在鋪子裡忙,我還以為你出門了。”
“不知道弟夫哪隻眼睛看我在忙的,這店裡客人都沒一個。”
于夏一陣無語,而且哪裡是他一個人在這,難道阿洛就不是人嗎?
那張文傑倒是沒說什麼,停頓了一瞬,又繼續道:“陸弟今晚有空的話,來鴻雁樓聚聚吧,我請客。”
“好,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正好家裡幾個弟弟妹妹也沒去過鴻雁樓,正好借着張兄的光,見見世面。”
張文傑意外地看向陸相延,在發現陸相延是認真的之後,他欲言又止地靜默了好一會兒。
最後還是咬牙切齒地應到:“不是什麼大事,你們盡管來就是了。”
張文傑說完之後,火速地跑掉了,就像後面有什麼東西在攆他一樣。
“你怎麼答應了?他一看就來者不善,肯定憋着什麼壞呢!”
“我要是不去,那不正合了他心意?他本意是隻想請阿夏你一個人去的。”說完陸相延的語氣竟然透着幾分委屈:“阿夏,他對你居心不良,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我會好好努力的。”
于夏:……
“他一個功名在身的秀才,總還是得顧及下别人的看法,不至于那麼喪心病狂吧?”于夏确實是感覺到了張文傑話裡話外的奇怪之處,但是他看陸相延委委屈屈的樣子,還是下意識地安撫道。
“但是他肯定還會不斷地在你面前诋毀我,想讓我們倆離了心。”
“阿夏,你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面前的人明明比于夏高了快一個頭了,此刻卻耷拉着腦袋,垂眸看着地面,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就像一隻被訓了的大型犬一樣。
“你别聽他的鬼話,他都是胡說的,你要是真這麼想,那就着了他的道了。”
話音剛落,于夏就被拉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陸相延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阿夏,你真好。”
一回生,二回熟。對于這人動不動就來的肢體接觸,于夏現在已經很淡定了。
雖然陸相延看着像是在耍賴一樣,但于夏能感覺到,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于夏擡手拍拍他的後背:“他就是來惡心人的,這種小人,我們可不能如了他的願。”
“嗯。”
另一邊趴在後廚門口,向着這邊張望的阿洛對身後的小滿和何燕道:“陸哥可真膩歪。”
聽到他的話,小滿也往前湊,想看看發生了什麼。結果被阿洛按住腦袋一把推回去了:“小孩子不能看,你們倆都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