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紀雖小,卻也懂了不少事。
大概自己真是不祥之人吧,所以爸爸走了,阿奶生病了,母親也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如今奶黃包也不見了……
她難過的蹲下哭了出來,卻沒有聲音,肩膀一顫一顫的,眼淚滑落雪地上,溫熱消融了純白積雪,卻沒能融解内心的哀傷與無助。
昭暮抽泣的身子都有些顫抖,越來越絕望,暮然一道影子覆蓋了夕陽光影,在她身前投下一小片陰影。
光影靜止不動,昭暮遲緩地擡起頭來,額前碎發淩亂濡濕,右眼睑挂着豆大淚珠,輕輕一眨,砸到了雪地裡。
她突然想起和小鎮的夥伴曾簇擁在電視機前觀看的《大話西遊》,紫霞仙子說,“我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衆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踩七彩祥雲來娶我!”
面前的少年就似那蓋世英雄,身披橘黃光影,踩着落日餘晖,帶着小狗出現在了她面前。
看着面前的一人兩狗,昭暮有些發愣,這一刻時間好像定格住。
奶黃包看到主人,屁颠屁颠奔過來,湊近她,尾巴像狗尾草一擺一擺搖晃着。
昭暮失而複得轉哭為笑,嘴角梨渦淺陷,雙手圈住奶黃包愛戀地抱緊它。
身前的一片陰影移動,連同一隻大犬的黑影。
夕陽光影立刻刺射過來,昭暮擡手擋在眉間,視線看向少年,黑色羽絨服,被橘黃柔光包裹。
“等一下!”
少年停住腳步。
昭暮立即起身,結果因蹲太久,半邊腿有些麻軟,眼前一片昏黑,她踉跄着要跪下去。
“倒也不必行這麼大禮!”一隻手握住了她手腕,是溫暖炙熱的,碰上她的冰涼,發生着熱傳遞,微妙的感覺。
等眼前昏黑過去,昭暮站穩腳步,從少年手中抽回手,才看清他的眉眼,細長的單眼皮,有種小鹿般的迷離深邃,鼻梁很高,嘴角有顆黑色小痣,皮膚白白淨淨,是昨天那個少年。
“我——我不是。”昭暮想他是誤會了,自己隻是腳軟,算了,“謝謝你,給我送回奶黃包。”
“奶黃包?”
“它叫奶黃包。”她指了指自己一旁搖尾巴的狗子。
“你是在哪裡看到它的?”昭暮忍不住問,不會又像昨天那樣撲人家吧!
“在外面隔幾條街,它在翻垃圾桶,出于好心我就把它帶回來。”少年一本正經的說。
奶黃包搖尾巴晃腦袋的,正往少年和他的黑色拉布拉多身邊湊。
事實上是,奶黃包迷失道路,餓的翻垃圾桶,看見拉布拉多和少年,開心的沖上去,被拉布拉多吼它,趕也趕不走,一直跟在身後黏着他們。
“奶黃包對我很重要,真的非常感謝你!”昭暮再次真誠道謝。
少年被謝得有些心虛,想起剛才蹲在雪地裡,像是落單的孤雁,一顫一顫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一瞬不知如何言語。
最後他點了點頭,拉着烏黑毛發的拉布拉多走了。
少年遠去,影子被夕陽扯長,還有墨黑的拉布拉多,一人一狗,慢慢消失在雪地裡。
找到奶黃包之後,昭暮又聯想到另一件事情。
她該如何回去,自己就這麼回去,挺丢人的。
帶着奶黃包在小區公園磨磨蹭蹭,到了傍晚,還是沒人尋她。
她料到了,莫瑜會出來尋她才怪!
骨氣和生存哪個更重要?
正在她彷徨做人要有骨氣,還是憋屈生存時,看到了下班回來的晏叔叔。
坐在公園杜鵑灌木叢一角的昭暮聽到汽車聲響,一擡眼就看到晏叔叔。
顯然晏宏也看到了她,摁了一下喇叭。
躊躇一下,昭暮走了過去。
“你在這裡幹什麼?”晏宏摁下車窗,看見她頭發微亂,眼眶有些紅。
昭暮猶豫着開口,抿起笑容:“晏叔叔,這裡公園好漂亮,我在這裡玩玩。”
“你媽媽跟我說了,回去吧。”晏宏聲音有些嚴肅。
昭暮低着頭沒有說話。
“上車。”
她擡眼看了下晏宏,男人眼神意味不明凝視她,昭暮心底有些害怕,磨磨蹭蹭上了車。
車子發動,男人聲音傳來:“晴晴還小不懂事,叔叔回去會教訓她。”
昭暮聞言不吭聲,想了一下,剛想擺手客套下說沒事沒事。
男人不容置喙的聲音又響起:“你以後也多擔待包容下,和晴晴好好相處,希望下不為例。”
聽聞,昭暮心底咯噔一下,捏緊了奶黃包的牽繩,看向車内後視鏡中晏宏的眼睛。
銀邊眼鏡透露出威嚴,看着前方專注開車。
“好。”昭暮輕輕道。
車窗外夕陽已轉暮色,太陽慢慢沉到西山背後去,天空似蒙上了灰色紗簾,掩蓋餘末一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