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魔陰身?
因為察覺表層的精神安撫沒用,所以深入對刃淩亂的精神進行梳理的尤利娅忽然簌簌地落下淚來。
空洞,渾濁。
虛無,淩亂。
悲喜怨嗔劇烈,執着的愛恨的死死糾纏在一起,混沌而無常。
那不僅是精神紊亂乃至于打了結的問題。
破碎的靈魂……
這一點兒也不令人愉悅。
精神系的能力就是這點不好,稍一不小心就會被他人的思緒影響。
尤利娅咬了咬舌尖,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她的手臂繞過刃的脖頸,一隻手的手指彎曲往另一隻手的手腕上先前自己咬的傷口裡探去,以免傷口愈合太快。
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柔軟的線與枝條死死锢着男人的軀體,金色的光點在融入他的精神。
尤利娅略有些心虛的視線下移,确認刃的皮膚應該沒出現勒痕和破損。
“你的劍快收回去。”她在刃的耳邊用氣聲說道。
刃下意識聽從了尤利娅的話,将地上的劍收了起來。
尤利娅确認刃掉在地上的劍被收回去後,用力抱着他,有些苦惱。
魔陰身這種東西,也沒辦法徹底解決,隻能想辦法稍稍梳理一下那支離破碎的精神世界,讓他稍微好受一點兒。
而且……
他的力氣好大,剛才差點兒就綁不住了。
“兩位,跟我們走一趟吧。”
步離戰首戰敗身亡,白發的将軍也恢複清明意識之後,不堪一擊的狼卒很快就被鎮壓,因為刃的情況不太好而很長時間沒有動彈的尤利娅和刃便被空出手來的雲騎士兵抓了個正着。
腦袋還埋在尤利娅脖頸旁的刃聽見雲騎士兵的聲音後,身體一僵。
尤利娅拍了拍刃的腦袋,示意他要是恢複得差不多了就趕緊起來,他真的好沉。
感覺“糟了”的情緒輕飄飄地一晃而過,棉花糖一樣的愉悅很快重新填滿了尤利娅的胸腔。
“好的——”她拍了拍刃的肩膀催促,對着面前的雲騎士兵溫柔一笑,乖巧應聲,舉起了雙手。
她的眼睛睜大,擺出了一副十足無辜的表情,背後卻因為身體虛而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尤利娅和刃面前的雲騎士兵沉默一瞬,落在背對着他們的刃身上的目光登時變得詭異起來。
這漂亮的小姑娘……看起來挺乖的啊,比我女兒乖多了,不像是會做出偷偷潛入競鋒艦這種事的人,該不會是被人拐騙了吧?
……
神策府内。
滿室寂靜。
尤利娅和刃本來要被帶去幽囚獄的,但好在接到尤利娅盲打發出的“求救信息”的椒丘及時趕到,在雲騎士兵上報後,他們被轉道帶進了神策府。
“二進宮呀~”尤利娅雙手乖乖背在身後,一點也不緊張地哼着歌。
刃突發的魔陰身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意識還處于混沌與清明的中間,隻是冷着臉,安靜地跟在尤利娅的身後。
“——就是如此。”椒丘一同跟着到了神策府,搖着扇,語氣溫和地坦白了自己與銀白發少女之間做的“交易”。
羅浮的白發将軍站在被壓到自己面前的“偷渡競鋒艦”的兩位“犯人”面前,笑眯眯地來回掃視着他們。
景元本以為星核獵手又要在羅浮搞什麼事情,但……
銀白發的少女用的是真實的身份信息,用着陌生的臉的熟人用的身份信息看起來也沒絲毫問題。
經過暗地裡的調查後,景元發現刃回到羅浮好像就隻是放假休息……或者說,隻是為了來約會?
但既然星核獵手不準備做什麼,景元也樂得當做不知道。
半走神地聽完椒丘的解釋後,景元看向尤利娅和刃,笑道:“原來如此,既如椒丘先生所言,那的确不該貿然将二位定罪壓入幽囚獄。”
尤利娅安靜站着,見證了羅浮将軍精湛的語言藝術,聽見他三言兩語便将自己和刃偷上競鋒艦的事揭了過去。
面對景元所說的“相抵”和給他們的輕飄飄“懲罰”,她便也隻是略微目移:“……将軍大人說得對。”
好在自己的動作比較隐蔽——纏在刃身體上的金線和枝葉都是鑽到他的衣服裡面去的——再加上一開始呼雷心髒造成的紅光太搶眼,沒人注意到自己咬的傷口裡鑽出來的金色枝葉,要不然八百張嘴都說不清。
手心的傷口更是早已愈合,再檢查也不會被看出問題。
尤利娅鼓了鼓臉頰,手肘碰了碰刃,龇牙咧嘴。
要不是呼雷最後那一下“自爆”造成了混亂,還有我的愚者面具給你遮掩身份,我們就該一起在幽囚獄唱“鐵窗淚”啦!
刃遲鈍地轉了轉混沌的紅色眼睛,将視線轉向尤利娅。
他用餘下的微弱的清明意識思考了一會兒,明白了尤利娅的眼神:“……抱歉。”
“……咳。”景元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松松握拳,抵在唇前,硬生生将下意識跑到喉嚨的笑憋了回去。
懷炎将軍慈祥地笑道:“兩位是受椒丘所托前去幫助天擊将軍,為了不驚擾那些步離人,不得已才自行登上競鋒艦,又何須抱歉呢?”
飛霄的目光在景元和懷炎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她走到尤利娅和刃的身前:“沒錯,多虧了有你們幫忙,椒丘才能平安無事。”
景元彎起眼:“更何況,在兩位的幫助下,羅浮的損失已經降到了最低。”
“隻是景元還有一事不解,還望諸位解惑。”
他的目光落在尤利娅的身上,慢悠悠地接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