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淩祁回到家的時候，整座房子裡都充斥着清新劑的氣味，管家和艾迪戴着隔離面罩站在門口，誠惶誠恐。

這麼個架勢吓得林淩祁還以為出什麼事了，他連一身戰場上帶下來的灰都顧不上，一路狂奔，直到卧室門前，他才聞到一些被壓在清新劑之下的、似有若無的白蘭香。

易感期之外的Alpha對Omega信息素反應很弱，弱到林淩祁第一次甚至以為那是清潔劑的味道。

此時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這種味道是溫徹的信息素，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房間裡沒有開燈，厚重的窗簾遮住窗外燦爛的陽光，隻有狹窄的一線光漏入，照在床頭。

床上鼓起一個圓包，林淩祁脫下外套，伸手将被子拉開一個小角，先見到溫徹淩亂的頭發和半睜的眼。

他的眼裡難得多了幾分濕意，光落進溫柔的湛藍，他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眯起眼睛。

似乎被光刺痛了，僅僅一瞥，又鑽回黑暗中。

林淩祁松開被角，蹲在床邊：“發情期提前了？”

“不是。”被子裡傳來聲音，“好像是抑制劑戒斷反應，我的腺體不受控。”

“那……那我去叫醫生？”林淩祁小聲說，“很難受嗎？”

溫徹一下抓住他的手，溫度是林淩祁熟悉的涼。

“你能不能咬我一口。”

林淩祁盯着他，不正常的腺體狀态讓他暴露在外的皮膚透着紅，薄薄的汗珠挂在額頭和頸間，他眉頭緊蹙，似乎很難受。

溫徹有些勉強地坐了起來，自己将睡衣領口解開，低下頭，露出本不該暴露于人前的後頸。

“這可是你說的。”林淩祁聲音有些啞。

溫徹表現得盡量平靜與從容，可林淩祁還是感覺到了他幾乎停滞的呼吸，和輕輕顫抖的身體。

“你在害怕？”林淩祁問。

他還以為溫徹會逞強，但溫徹隻是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林淩祁忽然很好奇他此時的神情。

是屈辱的、極盡忍耐的，還是茫然無措的？

他的手撥開溫徹銀色的長發，輕輕撫上那片脆弱的皮膚，撫過新生柔軟的汗毛。

腺體就藏在這片平滑的皮膚之下，比指腹更加溫熱。

白蘭的香氣此時濃得像是陳釀酒，林淩祁站起身，低下頭去，信息素逸散出來，他聽見溫徹呢喃似的一句話：“快一點。”

林淩祁捏住他的肩膀，一口見了血。

溫徹疼得渾身顫抖，可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安靜接受Alpha的暴行。

發/情期外的臨時标記都是如此，利齒刺入柔嫩的腺體，注入對Omega來說侵占性過強的Alpha信息素。

在溫徹的認知中，這一過程無異于被野獸撕咬，痛苦無比。

他早有心理準備，因此十分溫馴。

血順着林淩祁下巴流落，滴在溫徹淺色的睡衣上，暈開一片。

林淩祁還算輕柔地吻過Omega頸上猙獰的咬痕，溫徹推開他，緩慢擡起頭，面色蒼白。

他頸邊留下了紅色的指痕，林淩祁自己都沒意識到剛才居然掐得那麼重，帶有一絲甜味的血還留在他嘴裡，他現在滿鼻子都是花香。

“疼嗎？”林淩祁明知故問。

溫徹說不出話，他的呼吸緩慢而小心，顯然仍在痛苦中煎熬。

林淩祁終于記起家裡有Omega腺體使用的腺體紗布，家庭醫生千叮咛萬囑咐，應該是放在了……

溫徹眯起眼睛。

巨大的痛感令他很難保持清醒，深刻的疼痛離大腦如此接近，就在剛剛，他幾乎以為自己會被吸幹脊髓。

隻是個臨時标記而已。

林淩祁很快帶着紗布回來，動作小心地為溫徹敷上藥。

材質偏硬的紗布邊緣讓溫徹沒法完全擡頭，額間的發絲自然垂落，那雙眼睛從中挑起，望向林淩祁。

林淩祁都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可溫徹嘴唇張合，半天吐出來兩個字：“謝謝。”

溫徹薄薄的唇上沒了血色，疼痛讓他更冷了幾分。

他緩慢給自己擦着血，眼角一瞬的晶瑩像是淚，但定睛瞧才發現，那隻是恒星光芒片刻的停留。

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落淚，痛苦不能，屈居弱勢的無力也不能。

長久的對視中，林淩祁終于敗下陣來，無奈地笑了笑：“謝什麼，我賄賂你給我修機甲呢。”

這話讓溫徹靜默良久，他終于也笑了，将無意外露的脆弱時刻隐藏起來，又變回平時那個幾乎讓人忘記第二性别的Omega。

“行，一定給你修好。”

林淩祁沒有錯過他指尖的顫抖。

***

星艦襲擊事件中，雖然沒有居民區和商業區受到實質性傷害，但有一處被星艦冒死丢下的炸彈實實在在近乎摧毀了的地方——林淩祁心心念念的星艦航空站。

在家稍事休息之後，林淩祁便帶着艾迪離開家，趕往施工現場。

大型機器人被射線炸彈幾乎毀完了，已有的建築框架搖搖欲墜，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入場不久的發射台組件在十幾架機甲舍身保護之下完好無損。

當然，機甲全部報廢，其中的士兵也有不同程度受傷。

林淩祁趕到時，珀西和他的幾個手下也在現場，性格更加活絡的戰鬥科主任白夜打了個響指，打趣道：“不多在家休息一會兒嗎，大英雄？”

“誰叫我是大忙人呢？”林淩祁答，“現在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打撈過程中艦體斷裂了，很多東西沉到海底，不過我們也收獲了一些有用信息，比如那種像散熱器一樣的東西是什麼。”白夜說，“他們把那東西稱為飛躍之石。”

“他們？什麼來頭？”林淩祁問。

“星艦上的最高指揮是個仿生人，我們登艦之前就已經自毀大腦了，還有一些不肯說，剛做過基因檢測，應該和藍因星盜團有點關系。”

藍因星盜團是宇宙衆多星盜團中勢力較大的一個，主要活躍于亂星區附近，一般不會觸碰其他幾個星區的利益。

不過對于闖入亂星區的“肥羊”們，藍因星盜團也從不曾手軟。

上一次藍因星盜團襲擊第一星區，據傳還是因為他們在一次劫掠中反被第一星區的商隊拐走了少主，那一次襲擊導緻第一星區包括主星在内的三顆高發展星球陷入癱瘓，實力不可小觑。

“那他們還會有後援。”林淩祁點頭，剛才挂着的笑也收斂了。

“林總司，這次真是謝謝你了。”珀西語氣不善，“身為總司大人居然越俎代庖，需不需要基地幫你修一修機甲啊？”

一旁的陳主任瑟縮着不敢說話，頭頂被他自己摸得能反光。

這樣明顯陰陽怪氣的話林淩祁懶得搭理，他轉向陳主任，問：“他們手上那個飛躍之石明顯是針對機甲的。陳主任，機甲罷工的問題找到原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