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淩祁眯起眼睛,到底沒說什麼,擋住溫徹的步子卻沒有退開半分。
溫徹将手搭在他肩上,對紅發男人說:“閣下既然想談合作,先表露出誠意才行。”
室中安靜一瞬,隻剩下壁爐中木柴燃燒的聲響,經久不息。
“那麼,先從自我介紹開始吧。”男人取出口袋中的方巾,擦了擦指尖,“我的姓氏是阿德萊德,你們也許更熟悉我的名字,達勒。”
溫徹眯起眼睛,林淩祁則是立即按開空間鈕,取出一把槍。
藍因星盜團首領達勒,一二軍團追捕多年依然不知他們神祕的首領究竟是何許人也,可在這個偏僻的被劫持的星錐之上,達勒居然自己出現了。
哪怕他的話可信度隻有一成,林淩祁也要提起十分警惕。
“您好,達勒·阿德萊德先生。”溫徹彎眼一笑,“所以您對我有什麼訴求呢?”
“坐下談吧,想必二位還沒用餐。”
一位身着長裙的機器人出現,向二位賓客鞠了一躬,她端來了兩碟紅茶和蛋糕,以及一杯Omega需要的額外營養補劑。
達勒做出請坐的手勢,林淩祁身體緊繃,并不着急動作,溫徹牽着他,先坐了下來。
機器人當着兩人的面取出一面檢測鏡,将桌上的食物一一照過。
所有營養成分和熱量一覽無餘。最重要的是,食物無毒。
溫徹先端起了紅茶,隻輕輕嗅了兩下,眉心便蹙了起來。
達勒緊盯着溫徹的反應,像個等待獵物的獵人:“喝得慣嗎?帝國那邊流過來的貨,今天之前還沒來得及拆封。”
“存放環境太潮濕了。”溫徹說。
聽見這話,達勒低下頭,許久才說:“是,畢竟那裡終年多雨。”
這一通啞謎林淩祁聽不明白,他一隻手拿着槍,另一手端起放蛋糕的小碟子,裡面裝着的甜品小到還不夠他一口。
他也真的一口吃了。
看着他鼓起還一直嚼嚼嚼的腮幫子,溫徹不禁笑了一聲。
望向達勒,溫徹緩聲開口:“開始談條件之前,第三星區發生的星盜團襲擊事件,還望您能給林總司一個交代。”
“近兩個月内我從未離開過星錐M11,您可以檢測我身上攜帶的宇宙射線殘留,您所說的襲擊事件與我無關。”達勒說,“不過我也想提醒你們一件事,星盜團曾收到過來自第三星區主動發來的信号。”
“時間内容,空口說出來的話我可不會信。”林淩祁說。
達勒将雙手端莊地交疊放在膝上,林淩祁能看見上面的槍繭和傷疤。
“發出時間是一周前,發信地址是第三星區翠貝卡星A03區金色大道5号,據我所知,那裡是您的宅邸所在,對嗎?”
達勒每說一個字,林淩祁的臉就更難看幾分。他被人監視了?還是這位星盜首領當真見過這封星區内部發來的東西?
“内容呢?”林淩祁問。
“二位所在的星艦型号編碼。”達勒攤手,“你們出現在這裡并不是意外,有人想送你們一程,我也隻是順水推舟。”
達勒的話林淩祁自然不會一聽就信,但現在他們人在這位星盜頭子的地盤上,硬碰硬的話,吃虧的一定是他們。
達勒微微揚起下巴,望着他們二人:“所以,我可以開始談條件了嗎?”
“請講。”林淩祁客套了一句。
他倒要聽聽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達勒:“擁有紅發基因的人類在全人類中的占比大約是百分之二,但在你們所謂的第三星區,這個數字是十七,你知道為什麼嗎?”
林淩祁端起紅茶杯嘗了一口,溫徹則在安靜進食,兩個人都沒搭話。
達勒繼續開口:“因為那裡的某個恒星系中,存在一個人口基數龐大的二級文明,文明中的子民受到星球資源和恒星光照影響,毛發都是紅色。
“所以現在……第三星區中紅發人口的占比是多少呢,林總司?”
林淩祁一直裝聾,忽然被點到名字,立即坐正了:“總務處的人口普查數據沒有這麼細緻,下一次需要的話,我會幫忙統計的。”
“那麼我來告訴您答案吧。”達勒說,“算上星際移民帶來的人口,不足百分之零點五。”
端坐着的達勒隻是像一位故事的講述者,無喜無悲,似乎一切都與他不相關。
但結合線索不難拼湊出一個真相——
達勒提到的那個二級文明毀于第三星區形成的過程之中,那些擁有紅頭發的族人要麼隕滅,要麼流落在外。
他所做的劫持星艦、采血,一切為了什麼,不言而喻。
達勒非但不顯得悲痛,反而彎起了嘴角:“一個二級文明從鼎盛到毀滅,也隻經曆了聯邦曆一個月。你們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嗎?”
林淩祁不開口,而是低着頭,垂落的發絲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達勒:“你還真如傳聞所說,是個吉祥物啊。”
“這些并不能使您的屠殺行為正當化,先生。”溫徹抿了一口茶,眉頭再次蹙起。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達勒垂下眸子,“第三星區的襲擊與我無關,我讨厭用暴力解決問題。而且如您所見,我的權力并沒有大到支配一切,我的盟友是個不好相與的自大狂。他的行事作風……想必您很熟悉。”
“您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溫徹放下茶杯,“請您開口吧,需要我做些什麼,不妨說說看。”
達勒擡眸,直視他的眼睛:“我需要您,幫我殺一個人。”
***
漂浮島上能望見的天空,其實是外層巨型建築的内立面,嚴絲合縫,保證氧氣和能量不外洩,自然看不見宇宙中真實的星子。
定居在太空站内的大多是技術工人及其子女,當然也不乏一些星際旅行中被發現後丢下船的偷渡難民。
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都戴上了一隻用以定位的袖标,與林淩祁和溫徹同星艦的人們也被放了出來,劫匪并沒有傷害他們,反倒是給每個人發放一隻定位袖标之後,允許他們在太空站内自由活動。